林縛與顧君薰相別時,她就忍寒站在走廊外等著。小蠻作為妾室,這回也要留在崇州,守著規矩,偏偏她是內典書,要跟林縛去濟州。
實在不知道顧君薰心里對這事有什么想法,宋佳老實的躲在外面,不去招人厭煩。
秦承祖留在崇州居中策應,隨林縛東渡的就周普、趙虎、葛存信、林景中以及在濟州的葛長根,林縛少一個能隨時商議的謀士,只能將宋佳帶上。
西北風正盛,沿岸有海流往南行,但流速不大,不妨礙船隊破浪往東行。鶴城以東海域有黃沙脊,不利大船通行,但在爛水洋有口子出去,也是崇州以東海域的潮汐通道。除了當世的老漁民,別人還識不得這條深水海道。
午時從鶴城出海,月至中天時看到長山島的燈塔在遠方閃爍。
這段海域淺淤,要走潮汐水路借道,航速較慢,但過了長山島,乘風破浪,用牽星板比測北斗星,一路東行,快如走馬,于十二月二十三日破曉時分,看到濟州島西海岸的輪廓。
濟州軍塞位于西海岸偏南段,早就建設了燈塔,方便夜里導航、泊岸,此時更是好認,那里燃起熊熊大火,將暗弱晨光的東方天際燒得暗紅……
林縛在崇州接到葛長根的請援信報,也才過去半個月的時間,沒想到高麗人這么快就組織起第四波侵襲,看火勢規模,這一波攻勢相當的凌厲。
船隊熄燈靜默,在只有微弱晨光的大海上前行,還有十余里時,已經能頗為清楚的觀察濟州塞周圍的作戰形勢。
在濟州塞的東面與南面,都有高麗軍隊圍攻,濟州塞西面的塢港已給高麗水軍占領,好幾艘船都給縱火燒得正旺。還不清楚是葛長根主動棄船,將有限的兵力集中到岸上固守待援,還是濟州塞的水軍給高麗人完全殲滅,高麗水軍開始從塢港對岸上發起搶攻,濟州塞內側的岸灘開始激戰……
船隊里雖有經常熟悉崇州、濟州航線的人,但對濟州塞周圍的水文地理不熟悉。
步旅無法繞過濟州塞,從別處岸灘登陸,從側后圍擊濟州塞的高麗人,但看到高麗水軍的戰船規模頗為有限,與集云級相當的戰船,僅有四艘,堪堪能壓制濟州塞水軍的兵力,大概遠非料到崇州的援軍會來得如此及時。
援濟船隊在漸次明亮的湛藍大海上緩緩展開,分成層次分明的三個階梯攻擊陣型,以一艘津海級戰船、四艘集云級戰船為主,形成錐形陣,往聚集在濟州塞里外的高麗水軍猛撲過去;第二陣列以兩艘津海戰船、六艘集云級戰船為主,形成兩翼展開。林縛則在第三陣列居后,觀望戰局形勢。
高麗水軍他們正集中兵力,想要從塢港內側登岸,對濟州塞里的守軍形成夾擊,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一支水軍從清晨的薄靄里鉆出來,襲擊其后。差不多相距不到五六里,才幡然警覺。
靖海水營各式海戰船,皆備大櫓。遠航用帆借風力,接戰時,帆櫓齊用,快如奔馬。五六里水程,僅一炷香的時間而己,擁擠在濟州塞港的高麗水軍根本來不及調整陣形。給襲了個措不及防,甚至更加的混亂,在海岬形成內外港狹窄水道,好幾艘船撞在一起,亂作一團。
而高麗人在外港的十數艘戰船,面對靖海第二水營的第一波攻擊陣列,戰船體型與數量,都處于劣勢。尚未接舷時,高麗人便遭受二十余架床弩的怒射,再接近,弓弩及裝滿火油的陶罐,交相而來。待到接舷時,高麗人在外港的十數艘戰船已經潰不成軍,倉惶而逃。
擁擠成內港的高麗人戰船更多。
內港是海岸丘陵支伸出來的長岬環抱而成,內外港盡兩百多步寬。先有高麗人先有數艘船撞作一團,封堵了港口,內港的高麗人戰船更出不來。
葛存信放開外港倉惶而逃的幾艘高麗人戰船,封堵住內港,調集擅長近舷格戰的中型戰船從港口突入,徹底殲滅給困在內港的高麗人水軍。
從東面、南面陸上包圍濟州塞的高麗人步卒約有四千余眾,但對海上激戰愛莫能助。看著己方水軍給打得潰不成軍,岸上的高麗人情知攻不下濟州塞,也放棄攻擊,往后收縮,往東撤兵而去……
約到午時,濟州塞塢港里的戰事,便以兩百余高麗水軍投降收了尾。
內港到處都是戰船殘骸,水道短時間里無法清出來。大量船舶停泊在外港,林縛從外港換小艇登上長岬,眺望濟州塞內外形勢。
在林縛所記憶的歷史之中,元朝兩度東征日本,以優勢兵力都大敗折戟;英國向外殖民擴張時期,最重視的一點就是利用海外貿易的高額利潤收入,不惜成本的在全球建造海軍基地。這大概能算是正反兩面的教訓。
在過去一年時間里,通過濟州與高麗、九州、本州等地的商人貿易所得,相當一部分都截留下來建造濟州塞,這時候便發揮應有的作用。不然他率大軍前來,連個登陸的落腳地都沒有。
沒有落腳基地,對當地水文地理又不熟悉,倉促渡海而來,即使有優勢兵力,元朝東征日本之敗,倒非不會提前上演。.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