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要考慮到林縛等人有可能直接叛變,率靖海水營北上攻打登州水營;登州水營能勝還好,要是一敗涂地,除了遷都就沒有別的法子好想了。
這時候就遷都,會是怎樣的災難,真是難以想象啊,更何況東南的局勢也是混亂一片。魯西、豫東安頓不下來,連個遷都南下的路線都沒有。
停在津衛島西岸碼頭邊的那幾艘大型戰船,即使隔著四五里遠,也讓人感覺明顯的壓迫力啊。
朝廷跟張相要是妥協,會不會犧牲一些下面人?張文燈想到這里,心就有些緊。
這時候外面的門官小步走進來,張文燈走過去攔住他,問道:“又有什么事情?”
“都漕大人過來了,要進總制大人。”問官回道。
林續文這時候上岸了?張文燈也顧不上找吃食解餓,也立馬回堂上,等林續文過來,這他媽的是過來攤牌了,是死是生就在這時,哪里顧得上肚子的問題。
林續文穿著他正四品的緋色官袍,包紗帽顫巍巍的走進大堂,看到滿堂官吏在座,朝黃錦年一拱手,說道:“不知道黃大人召諸官議事,林某來的不是時候,那等片刻再來見黃大人……”孫尚望跟在林續文之后,沒有吭聲,過來后一切都以林續文馬首是瞻。
林續文以左僉都御史兼知河間府兼督兵備事兼都津海漕運司,官列正四品,受山東及督漕大使湯浩信的節制。
湯浩信死后,津海都漕運司名義歸出鎮山東、擔任山東總督的魯國公梁習節制,只是梁習才進入濟南,手還沒有伸到津海來。
正三品的戶部右侍郎兼京畿倉場及北軍總領司總制使黃錦年無法是名義上,還是實際里,都節制不了林續文;兩人在津海的地位是對等的。
“哦,這邊事議完了,”黃錦年耐著性子,讓諸人退下去,只讓張文燈等三四人親信留在堂上,問林續文,“林大人這時來找我,莫非有什么緊要事情不成?”
林續文見黃錦年故作鎮定,也不管他,坐下來,接過差役端上來的茶,微瞇起眼睛,說道:“今天午后給揪到島上,聽登、萊、河間等地的海商以及集云社在這里的主事人好一陣抱怨——如今海路艱險,這海冰比去年還廣,天稍暖,津海左岸都是浮冰,津海倉收的是凈糧,這運途損耗卻要海商及集云社背上。去年給定的腳錢,也是由于之前沒人干過這事,在湯公在時草草擬下,年后大伙兒一核算,跑了大半年下來,非但沒有賺到銀子,還牽累大伙兒都往里貼了不少銀子,商人利,沒銀子賺,這人心就難聚攏,我也覺得為難,才過來找黃大人你商量……”
黃錦年眼眸子一收,盯著林續文的臉:為保持從山東到津海這條海上糧道,朝廷幾乎要往每石米里貼五百錢的腳費,雖說比從晉中走陸路運糧來要節儉得多,但相對于海路,已經是相當寬的腳費了。
這個腳費,便是登州水營也愿意進來插一腳,只不過給李卓、湯浩信、林續文等人給合力攔著,湯浩信、林續文是什么居心不用說,但在這件事上,李卓施加阻力,也使得一些人對他頗有微辭。
黃錦年見林續文、林縛以提高船運腳費相威脅,按下心間的怒氣,說道:“登萊海商的人心都散了嗎?”眼睛卻盯向林縛在北邊的代理人孫尚望。
這個河間府秀才出身、早年只能去濟南給富戶當西席先生混個溫飽的孫尚望,如今已經是林續文、林續一系在津海的重要人物,登萊海商將糧運到指定倉港御貨,但與倉場并無直接的銀錢往來,以孫尚望在北方為代表的集云社才是全面跟戶部、倉場進行結算的中間商。
提高效率的同時,在集云社居中協調,也避免在當前商人地位不高的情況下,海商給官吏任意盤剝的事情發生。
“的確如此。”孫尚望不動聲色的說道。
“到底要賺幾分,人心才不散?”
“每石糧漲五分銀才夠。”孫尚望說道。
聽孫尚望如此說,黃錦年再好的脾氣也忍不住瞪大眼睛,每年指望津海糧道輸入兩百萬石糧,每石糧漲五分銀,也就意味一年要多一百萬兩銀的腳費,林縛還真是敢獅子大張口!
張文燈心里也琢磨不透,林縛這是要往崩里談嗎?戶部哪里還有一百萬兩銀的余錢擠出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