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午開始,東城尉給譴散回城的兵卒陸續拿銀錢來贖。
直到第二天中午,除了扣留的三十二名首罪者之外,其他人等悉數給家人贖回,兵甲馬匹也都給贖買一空。由于林縛私藏以及為集云社截留再加上給附近村民撿走一些,還有相當多的兵卒沒有贖回兵甲,這個就由他們在剩下的一天時間里自己想辦法處置了。
河口工地也由于這些事情連續兩天沒能開工,林景中、曹子昂等人則組織人手將籬墻修補起來。
林縛里將兵甲、囚犯贖買之事都交給陳\元亮、張玉伯他們負責,讓林景中盡量配合。楊釋要陪提督府軍屯尉以及按察使司兵備分司的官員去北岸挑選流民補充守獄武卒,楊樸走不開,林縛就抽出時間到朝天蕩北岸走了一趟,在朝天驛住了一夜,隔天上午才回到,回到河口已經是午前,聽說這邊事情也基本處理好,就備下酒席,宴請陳\元亮、張玉伯、楊樸、趙勤民等人算是犒勞。
***********
籬墻外的田垅雖說給踐踏了不成樣子,也恰恰是這三天來人來車往,硬是從東華門官道到籬墻南門踏出一條大路來,林縛讓人去請陳\元亮等人到草堂來用餐,他與周普站在竹堤碼頭旁的高地看著籬墻南面,笑著說:“以后筑路倒是方便!”
籬墻里相比前夜已經恢復了平靜,秣陵縣的捕快、刀弓手、江寧兵馬司東城尉的人馬以及按察使司的緝騎也只留下少許人,其他都遣回各處。
林縛這幾天也風塵仆仆,一身官袍都有幾處污跡,看陳\元亮他們未來,先去房間換身袍子去。
柳月兒與小蠻也都搬回到草堂來住,林縛換衣服時,她們都在屋里。林縛初時還沒有覺得異常,還跟她們說去朝天驛遇到新鮮事。待柳月兒要像往常那樣替他整理衣襟時,小蠻搶先一步走上來,她個子稍矮,抬手替林縛整理領襟,還嬌聲說道:“你真是不會穿衣裳,衣領子都理不好,以后還是我來伺候你穿衣裳……”
柳月兒就合手站在一旁,看著小蠻稍踮著腳給林縛整理衣襟,看了一會兒,見小蠻的動作刻意細碎了,也覺得無趣,說道:“要不你們倆將衣裳脫下來再穿一回?我去看看酒席有沒有準備好……”就離開了房間。
柳月兒一離開房間,小蠻也住了手,往門口看了兩眼,說道:“好了,你出去吧。”
都說女孩子心眼多,小蠻今年才十五歲呢,林縛心想著:這回是不是將一個小麻煩給帶了回來?笑著問小蠻:“你們昨夜住在圍攏屋里,沒有打起來吧?”
“……”小蠻橫了林縛一眼,那對清澈如山泉的眸子黑白分明,也額外的清媚,呶著粉潤嫣紅的嘴唇說道,“人家關心著你呢,哪有心思理會我這種小丫頭啊?再說這兒人都恭恭敬敬的喊她柳姑娘呢,我會不識相跟她吵?明明來江寧時,都喚她肖家娘子的。”
林縛想著小蠻剛過來,等她與柳月兒多處一段時間,也許會好一些,畢竟小蠻還才十五歲,多少會有些小女孩子脾氣,聽著外間張玉伯與趙勤民的說話聲,便走了出去。
陳\元亮、張玉伯、楊樸等人這兩天沒有休息多少時間,但是臉上沒有絲毫的疲態,說笑間意氣風發,看見林縛從里屋走了出來,都笑著過來攬他的肩膀,說道:“你可知道我們今日收獲多少?”
林縛看著張玉伯手里捧著賬簿,笑問道:“能有多少?”
“這數字沒有核過,也差不了多少,”張玉伯將賬簿翻開,給林縛看了一行字。林縛心里默算了一睛,銅銀錢數折銀近兩萬三千余兩,確實是個大數字,難怪他們如此興奮,張玉伯又說道,“還有三十二人以首罪犯暫時羈押起來,待稟明顧大人再做處置……”
林縛點點頭,說道:“應該如此,總要懲戒幾人殺雞儆猴。這樣好了,獄島上監房多的是,將他們都關監房里去。他們家人拿顧大人的手令來,我就放人,不然我就好吃好喝的養著他們……”
江寧城內自然也有豪民勢家,他們非官戶也非權貴,但是在地方卻頗有勢力,就如當初逼迫錢小五賣妻還債的陳賴五手下養幾十個地痞流氓專靠放印子錢、替人收債為生,家底不薄,算是豪民中的一類。除此之外,也有開賭場妓寨武館的豪民,也有專門往妓寨與富貴人家販買女童與仆役的豪民,也有仗著人多勢眾、與官府衙門相熟專門向店鋪商戶收保護費的豪民,也有坊市里給衙門包稅催繳的豪民。這次扣下的三十二人在東城區域內差不多都是這些角色,自然是油水肥足之人。
陳\元亮、張玉伯都點頭同意先將這三十二人都送進獄島里去關押,等著他們的家人拿顧悟塵的手令來領人,也就是說這可能是最大的一塊油水都讓給顧悟塵,他們不分肥。
趙勤民是真累著了,他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極大,昨夜也沒有休息好,時刻警惕王學善會派刺客來殺他,鐵打的人也扛不住。他也知道在顧悟塵這么多親信里,大概就他是最沒有分量跟地位的,心里也曉得自己根本沒有其他選擇才給顧悟塵信任,在他看來,顧悟塵跟王學善并沒有什么區別,像張玉伯、陳\元亮今兩天如此忙碌,也無非是勒索錢財而已,倒是林縛依舊令他看不透。明明居功最多,毫不吝惜的將這么大一塊利益拱手讓出來,也實屬不易。
午后,林縛陪陳\元亮、張玉伯、楊樸、趙勤民進城去跟顧悟塵匯報這兩天的收獲。收贖金,有人交銀,有人交銅,近一千四百余萬枚的銅錢有九萬余斤重,串銅錢的繩子截下來,差不多也有要上千斤重,林縛他們此次進城先將九千余兩現銀、三百余兩黃金裝進一輛馬車里,直奔顧府而來。.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