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零目光猛地一凝道:“果然與我猜的一樣!”
一聽陳零有了眉目,鄭明耀立刻激動地道:“小先生,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云兒,云兒還有救嗎?!”
陳零道:“索性來的及時,還有得救,再遲兩天,回天乏術!”
鄭明耀一把抓住陳零的胳膊祈求道:“那就請您趕緊出手救治小女,只要能把小女救活,不管您要多少錢我都愿意出!”
陳零將胳膊抽出來道:“等先把人治好再說吧!”
于是陳零立刻吩咐道:“去院里架一口鍋,鍋中倒油,烈火燒熱,我先破此法!”
鄭明耀馬上派人準備,不一會兒,院中被鄭府的下人抬來一口大鍋,里面裝滿了油,大火噼里啪啦的燒著,不過一炷香時間,這鍋油就已經燒的滾燙,冒著黑煙,再燒下去,估計油都得著了!
陳零看差不多了,于是便將那團爛肉重新包在布里,整個丟入鍋中。
頓時油鍋之中響起了劇烈的嗤嗤聲,熱油四濺,驚的靠近的那些下人都趕忙往后退了好幾步,并且一股異常邪惡、詭異的黑煙滾滾升騰而起。
黑煙充斥著令人窒息的惡臭,不過是巴掌大小一塊兒肉,但飄散出來的味道,簡直就像是在炸一頭腐爛了許多天的死豬一樣,所有人都捂著口鼻,不斷干嘔。
黑夜之中,昌平縣某個陰暗的角落里,仿佛響起了一聲痛苦的嘶吼。
油炸持續了一盞茶的功夫,黑煙緩緩變淡,就在陳零認為,對方的術法已經即將被破之際,趨于平靜的油鍋,猛地又翻滾起來,黑煙變的更加濃郁,甚至幻化成了一張猙獰的鬼臉,鬼臉的目標卻不是陳零,而是房間中的鄭小姐!
“孽畜,居然還想作祟!豈能容你!”陳零健步飛奔到門前,立刻打出一道金光符。
“天地玄宗,金光符命,鬼妖膽衰,精怪滅形,急令!”
轟!
靈符之中金光乍現,與鬼臉相撞,同時爆炸,而后湮滅。
但鍋里的東西還是沒有平靜下來,黑煙繼續冒出來,不過這一次不是直沖半空,反倒是如同有了重量似的,向著鍋的四周流淌下來,鍋底燒的正旺的柴火,瞬間熄滅,沸騰的熱油都頃刻間變冷,更多的黑煙鋪地蔓延,蠕動著,像是要凝聚成某種兇物。
陳零冷哼一聲,一道敕火符,一道敕風符,同時打入鍋底,念咒激活,頓時風卷火勢,熊熊燃燒起來,火焰甚至將整個大鍋都吞沒進去,已經冷卻的油,馬上重新沸騰翻滾起來。
鋪地的黑煙快速收攏,似乎是想將火焰撲滅,但是剛剛接觸到火焰瞬間,就被焚燒成虛無,陳零手掐法決,輸出罡炁,就這樣持續了大概一炷香時間,裝滿了熱油的鍋砰的一聲炸開,只留下那一團爛肉還在蠕動,但很快也被火焰點燃,不一會兒就化作了一堆灰燼。
陳零舒了口氣,松開手決。
方才發生的一幕太過于離奇神異,使得周遭所有人都看愣了。
陳零望向漆黑的夜空,冷聲道:“跟小爺斗法,你怕是自尋死路,現在被術法反噬,熱油烈火烹炸的痛苦,好好享受吧!”
說完,陳零轉身進入鄭小姐閨房內,解決了那團爛肉之后,鄭小姐的氣色還是沒有好轉,主要是因為她被這邪氣壓魂時間太長,陷入魂魘,以至于身體僵化,血液無法流通,因此破了害鄭小姐的邪術只是第一步,接下來還要將其救治才行。
不過后面的事就簡單多了,陳零先施法將鄭小姐身上的三盞魂火點燃,隨即貼了道醒魂符在她頭頂,掐訣念咒道:“開通天庭,使人長生,三魂七魄,回神反嬰,滅鬼卻魔,來至千靈,上升太上,與日合并,三魂居左,七魄守右,靜聽神命,亦察不祥,邪魔速去,身命安康,急急如律令!”
鄭小姐‘嗯嚶’一聲,魂魄蘇醒。
見鄭小姐魂魄蘇醒過來,陳零又將手罩在她天靈之上,將一縷罡炁度入其身體之中,罡炁如一道細小的溪流,緩緩將她蔽塞的經脈打通,引導氣血流動,如此不斷加強罡炁,直到完成最后一個大周天。
鄭小姐的經脈已然徹底通暢,灰敗的面色肉眼可見的開始有了人色,而且身上的尸斑,也奇跡般的消失了。
不多時,鄭小姐就如同是睡著了一樣,呼吸平順,緊皺的眉心也逐漸舒展。
摸了下鄭小姐的脈搏,雖然比較微弱,但已無大礙,只等蘇醒之后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鄭明耀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等陳零站起身,才焦急地問道:“小先生...小女...”
陳零擺擺手道:“出去說吧,明日鄭小姐應該就能醒來,你再去藥房抓一些補氣血的藥入膳,每日不可多吃,如此半月應該就差不多了。”
鄭明耀眼眶瞬間就紅了,噗通一聲跪在陳零面前道:“小先生,我鄭明耀,謝謝您了!請受我一拜!”
陳零將他拉住道:“先別高興地太早,鄭小姐是沒事兒了,但害你們的人還在暗處,先前我破了他的術法,他必定會受到反噬,但應該還不致命,所以接下來絕對會更加兇狠的報復你!”
鄭明耀立刻就慌了神,不住哀求道:“小先生,那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啊!”
陳零眼底掠過一抹厲芒,寒聲道:“以魘鎮之術害人,就算你不說,我也要滅了那家伙!”
此時周算盤終于有了說話的機會,忙問道:“魘鎮之術?是什么啊?”
陳零示意眾人出去說。
換了間房子,鄭明耀立刻吩咐下人,端些糕點過來,幾人就坐,鄭明耀分別給周算盤與陳零倒了杯茶。
陳零喝了一口茶,又捻起一枚造型精美的糕點放入口中,然后緩緩道:“魘鎮,又稱厭勝!”
‘厭’通‘壓’,《辭海》釋義:古代方士的一種方術,謂能以符篆制服人或物,有傾覆、適合、抑制、堵塞、掩藏、壓制的意思,壓制邪魔,取得勝利,就是壓勝。
《后漢書·清河孝王慶傳》也有記載:“因巫欲作蠱道祝詛,以菟為厭勝之術。”
指的就是一種方術,被引用在漢族民間信仰上,轉化為對禁忌事物的克制方法。
《太公金匱》中也有記載:昔周武王伐紂,天下歸服,唯丁侯不肯朝見,姜太公便畫了一張丁侯的像,向這張像射箭,丁侯于是生起病來,當他知道是姜太公搗的鬼,便趕緊派使臣去向武王表示臣服,姜太公在甲乙日拔掉了射在畫像上的箭,丙丁日拔掉了畫像眼睛上的箭,庚辛日拔掉了畫像腳上的箭,丁侯的病就好了。
還有歷史上鼎鼎有名的漢武時期巫蠱之亂,其實同樣是魘鎮的一種!
華夏奇書《魯班書》中,也有魘鎮術的記載,此術哪怕是在如今的華夏民間也非常多見,本質是通過某種媒介,詛咒對方,以達到自己想要的結果。
“魘而鎮之,厭而勝之,是一種十分霸道的術法,魘鎮一起,便不會結束,要么下魘者死,要么被鎮者亡!”
“此術亦正亦邪,可鎮人,亦能鎮邪,因此術法的正邪,全看施術者是正是邪了。”
“但...”
陳零頓了頓道:“如今向鄭小姐下魘的,定然是一個邪修無疑,而且我估計,他的目的并非是鄭小姐,而是你們鄭家!否則以方才我與其斗法時對方的反撲來看,他如果只是簡單的想要殺人,鄭小姐早就沒命了!絕對拖不到現在!”
“所以鄭員外,你不妨好好回想一下,在鄭小姐被下魘之前,你們家有沒有與什么人起過沖突,或者家里來過某些陌生人,必須要在那人接著下魘之前將其找出,否則敵人在暗,我們在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道理,你應該明白!”
鄭明耀額頭上冷汗涔涔,就連周算盤都感受到了其此刻有多么緊張,兩人沒有說話,任由鄭明耀去想。
忽然,鄭明耀抬起頭道:“有了!就在云兒出事前幾日,一個自稱是來自郡里的布匹商販,想與我談一筆生意,明年咱們北川郡郡守的生辰,需要采購一匹精美的云錦布匹,而我們鄭家能夠在北川郡闖出一片天地,靠的就是這素徽云錦,頗受郡里的大家閨秀、官宦世家的夫人小姐青睞,因此已經有人與郡守府邸接洽,基本上這次供貨,已經是我鄭家無疑了。”
“我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同意有人橫插一腳,從中賺取差價,所以當場拒絕,那人也沒過多糾纏,只是在離開的時候告訴我,還沒有人敢拒絕他,讓我好好等著。”
“我鄭家雖是商賈之家,但往日里也會在郡里打點關系,所以不是我吹,光論人脈,我鄭家不懼任何人!因此也沒當回事兒,現在想來,害云兒的始作俑者,差不離就是那人,就算不是他本人,肯定也與其脫不了關系!”
鄭明耀氣的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恨不得現在就將那人找出來,碎尸萬段!
陳零聽罷,覺得鄭明耀說的很有道理,于是便讓其趕緊馬上找人,能夠與自己隔空斗法,下魘之人肯定還在昌平縣,并且距離鄭家不是很遠。
鄭明耀雙眼之中仿佛燃燒著怒火,返回書房,不一會兒提著一張畫像出來,立刻喚來管家,讓他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必須盡快將畫上之人找到!
陳零看了一眼畫像,十分逼真,不禁贊嘆道:“沒想到鄭員外還懂丹青,倒是我看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