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雜的路口,一時之間,很難有人及時地將這件事給理清緣由。唯有目睹了這一切的程為止,心臟猛地一縮,很是急切地說道:“媽媽,是那群人!”
順著她的手指看去,有好幾個戴著帽子,穿著黑棕色的外套,乍一看混在人群里并不是很顯眼,像幾條滑溜的泥鰍。裴淑忙叮囑道:“別著急,我去叫保安。”
離得十來米開外就是個保安亭,背后是制衣廠,裴淑匆忙將這件事告知,對方卻連眼皮都不掀動一下,淡然回復:“沒事,治安隊或者派出所的人回去處理的……”他的語氣里透著一股事不關己的冷漠,仿佛這類事件早已司空見慣。
“可是那群人就在旁邊,等他們過來人就跑了!”裴淑臉上多了些不理解,而后看到保安無奈地從保安亭里走出,將手中的棍棒呈現在兩人面前。
“我就一個保安,每個月才拿多少錢,你總不能要讓我為著這事賣命吧?要去你們自己去吧。”
裴淑一時語塞,她知道保安說得有道理,但心中的正義感讓她無法袖手旁觀。她迅速撥通了派出所的電話,然后緊緊拉著程為止的手,回到路口,眼睛死死盯著那幾個歹徒消失的方向,仿佛要用目光將他們釘在原地。
“喂,確定就是那些人嗎?”很快,電話被打通,原來附近正好有個巡邏隊。
看著亮著警燈的車輛,裴淑頓時眼前一亮,趕忙向人指明了方向。
車輛正要發動,一旁的程為止卻急急地補充道:“其中一個腳有些跛頭上是戴著繡花棒球帽,還有個男人手指缺了兩根,是他搶手機時我看到的……”
這個細節讓警察很驚喜,迅速點頭后就開車去追捕了。
沿著道路追去,是一個很大的池塘,里面還有工人們隨意丟棄的垃圾,不少浮萍飄在上頭,一下子還有些看不清人影。
直到“咕嚕嚕”的水聲出現,眾人才看到,原來是有個家伙居然失腳掉了下去,這會兒不熟水性,正狼狽地撲騰著喊救命呢!
“不對,這只有一個,還有的呢?”警察一邊組織人手進行打撈,一邊觀察四周。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附近的工友們也正討論這件事呢。
只過了幾秒,一個身影不由分說地從制衣廠的二樓跳下,身手很是靈活地快步來到警察面前,繼續指路:“我瞧著一個人鬼鬼祟祟地往樓上跑了,你們快去樓上找找!”
只不過幾分鐘的時間,派出所的人就將全部人員抓捕歸案,作為失主的精致女生看著泡水后的手機,愣了一秒后就開始向著眾人道謝。
“多謝大家的仗義!”
最后提供線索的人擺了擺手,表示不客氣,正想要轉身離開的時候,卻“哎唷”一聲,差點摔倒。
他低頭一看,這腳踝居然紅腫了一片,估計是剛才從二樓跳下來時扭傷的。
“趙傲,你怎么在這里?!”裴淑從人群里擠過來,看到趙傲被人感激時,還有些詫異。
聽到熟悉的聲音后,趙傲也抬頭看去,老熟人相見真是分外熱情。
裴淑伸手,幫忙將趙傲扶到了一旁的臺階處,打算讓他坐下休息下。程為止拎著菜籃子,余光正好掃見那些被抓捕的賊人,他們低垂腦袋,頭發濕漉漉的,身上還沾著許多的浮萍,像一塊塊綠色的瘡疤。忽然一陣寒風吹來,他們頓時凍得瑟瑟發抖,就連嘴唇都白了。手腕上那閃著光亮的手鐲,格外明顯,這也讓程為止感受到了一絲威嚴。
一種復雜的情緒再次蔓延開來……
程為止的目光越過媽媽,再次落在那幾個被押走的人身上。他們的手被銬在身后,低著頭,步履蹣跚。那一刻,她突然意識到,這些人和那些“三和大神”一樣,都是被生活逼到角落的可憐人。但她很快又搖了搖頭,試圖甩開這個念頭——搶劫是錯的,無論如何都不應該。
他們的背影,與人才市場外那些躺在紙板上的身影,在黃昏的光-->>線里奇異地重疊了。一種巨大的困惑攫住了她:這些‘泡在池塘里的人’和那些‘睡在紙板上的人’,他們是從哪道工序上,被這臺巨大的社會機器給甩出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