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家做事都是計件的，就今天這一耽擱，又得少賺多少錢啊！

“別急，我去找老板問問情況……”老幺讓大家先找點其他事做著，等他問清楚情況再繼續趕這批貨。

辦公室門口。

老幺沒有著急進去，正措詞呢，哪知老板卻是直接看穿他的想法，擱著玻璃窗叫助理將人請了進去。

“小程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很疑惑，為啥這次的貨質量不夠好……”

出乎老幺的意料，老板并沒有回避，反而還氣定神閑地泡了壺熱茶，并給他倒了一杯。

清亮的茶水，沖淡了些談事的緊張與不安，老幺接過茶杯，端著手里，疑惑發問：“咱們廠里的貨一直挺多，實在沒有必要在這種事情上面動手腳。”

老板開口前，先看了門口一眼，助理很上道地去關好門窗，緊接著才看到老板從一旁的桌上取了張單據放在老幺的面前。

“你在廠里做了幾年，也算是老人，我就不瞞你了，最近這幾年，大墩的廠越來越多，利潤越來越低，要想賺錢，那就只能各方面都壓價……”

除了布料前，到時還要應付洗水廠、各個工人的工資，光是想著都夠讓人頭疼了。

老板長嘆一口氣，帶著幾分感慨語氣道：“我這還算是不錯的，之前去看時，有些廠里選的布料更糟糕，上面說不定沾著啥玩意。”

從辦公室離開后，老幺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他站在天臺處，這個位置剛好能看到不遠處的木棉樹。一場春雨過后，將天空洗刷得格外清亮，樹木上覆蓋的那層厚實的灰塵也沖掉了不少。

好幾道身影在幾棵木棉花樹下拎著籃子來回轉悠，甚至還有人尋了根長竹竿，想要將枝頭的花朵打下來，這花燉湯喝了能對身體好，廠里人知道這一點，所以每次花落都會撿回去。

長期在這廠里做事，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小毛病，老幺仗著年輕，倒也沒有把這事放在心里，畢竟就算是以前在老家村里種田，那也得頂著烈日和寒風下地呢，干活哪有不辛苦的。

可今兒個老板的話，叫他的心里多了一些怪異的煩悶感。

隔壁的幾個制衣廠里依舊忙得不可開交，好些人為了搶貨甚至還要打起來，每個人的身邊都是堆得高高的貨物，幾乎要看不清人影。

如果大家知道，這幾日接觸的布料都是從那些不知從何處尋來囤積許久，甚至布滿臟污和細菌的話，他們還能這樣心安理得直接用手去接觸，或者是午間休息時還躺在上面嗎？

望著天空中逐漸隱入云層的夕陽，老幺程何勇忽然就多了一股子勇氣。

作為車管，他有責任去告訴家里人這事，更要勸說老板及時收手，不能因為一時的利益而失去了底線……

可當老幺站在辦公室里，與老板商議這件事時，對方的態度很是冷淡，甚至嘴角綴著一些嘲諷：“程老幺，你不要以為自己當了幾天的車管就真的牛氣了，這個廠是我的，還輪不著你來發號施令！”

“這批貨要是流出去，得有多少人會生病啊？”程老幺很是痛心地搖搖頭，繼續耐著性子勸說起來：“老板，咱們廠子做了那么多年，這樣做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嘛！”

“夠啦！”一個杯子狠狠地朝著程老幺的腳下扔來，碎片頓時炸開，讓程老幺也停頓了下。

只見老板從椅子上站起，居高臨下地盯著老幺的臉，忽然就笑出聲來：“難怪廠里不少人都夸你呢，你這個‘勇’字取得還真是不錯……不過，你也別忘了，為人處世，除了‘勇’還得有‘謀’才行。”

老板這似是而非的話語，讓程老幺想不透徹，直到下了班坐在沙發上，迎面看到裴淑牽著程為止回來，兩人臉上洋溢的笑意時，他才恍然過來。

若是無法改變環境的話，那就只能改變自身了。

意識到這點后，程老幺站起身，宣布道：“今兒個晚上我請客，大家一起去吃宵夜！”

裴淑一手牽著孩子，一手拎著袋蔬果，不過并沒有掃興，而是將菜放在一旁，順從地點點頭，答了聲“好”。

“那我要吃烤魚！還要吃燒烤……”程為止饞的不行，一直嚷嚷著要吃各種好吃的。

直到入夜后，大伙一起聚在廠附近的全記大排檔，她才發現，原來這次除了自己一家之外，爸爸還邀請了廠里幾個相熟的人。

大家面面相覷，不知道程老幺究竟要做些什么。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