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悄悄將程為止按在板凳上,叫她不要亂動彈。
程為止就這樣趴在凳子上,透過陽臺與客廳之間的一道縫隙,默默地觀察著一切。
裴淑先是朝著黑影笑了笑,又主動地攀著親:“誒呦,我看你跟我哥年齡差不多嘞,這會兒我家小孩剛尿在身上,還沒來及換衣服……反正這證我們是有的,要不然就不出去了,省得你們也折騰。”
話音剛落,裴淑就迅速將那張紅票子給塞了過去,額頭上水淋淋的,也不知道是剛才水瓶里的水,還是太過于緊張弄的。
等待回應的時間實在太過于漫長,躲在陽臺上的程為止再次緊緊地攀著墻壁,甚至因為過于用力,指甲里都扣出了一道道痕跡。
“嗐,大家都是討口飯吃而已,既然不方便待會兒就把門給關好吧。”那道黑影摸索了下紙張,才緩聲說道,離開前還主動將門合上。
聽得門鎖再次發出“咔噠”聲,裴淑才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寒氣,讓她的手和腳都開始疼痛起來,尤其是膝蓋處,簡直如同無數只螞蟻在啃咬一般。
“媽媽,我害怕。”程為止趕忙跑了過來,母子娘緊緊摟在一起,眼淚橫流。
裴淑的臉上閃過一絲掙扎與痛苦,下意識地說道:“也不知道你老漢那咋樣了,可千萬不能被抓到啊!”
被罰款那還是小事,若是逮到了派出所去關押幾天,那才是遭罪呢!
似乎感受到母親裴淑的畏懼與恐慌,程為止急忙說道:“爸爸可厲害了,絕對不會有事的!”
孩童充滿無知的語氣,讓裴淑嘴角的苦澀更甚,就算老幺再厲害,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呢!
灰白色的墻壁后面,幾個人攀著水管,悄然地往后撤去。
“大家小心,待會兒找到墻壁翻過去就沒事了……”老幺低語提醒,主動走在前面帶路。
這段時日在廠里上班,他們幾兄弟閑著無事,沒少在附近晃蕩。
在管理嚴格,又不能經常出入大門的情況下,不少年輕人找到了這堵后墻,旁邊既有幾棵榕樹掩護,簡直是天然的“后門”。
不遠處,紅藍色燈光相互交錯,隱隱還有女人的尖叫與一些爭執聲傳來,老幺板著臉,絲毫沒有放松警惕,一直彎腰往前竄。
可樓下全是人,要想躲開那些人的身影簡直難上加難。
“哎呀——”身后傳來一聲哀鳴,緊接著就瞧見一道身影差點從墻上掉下去。好在絡腮胡男人及時伸手,借著力氣一把將掉落下去的人給拉了回去。
“小心一些,要是被抓,我可不去救你!”他皺眉訓斥了一聲,然后扶著妻子慢慢地趴在墻上,打算等幾個老弱者先跳下去后,自個兒再躲避。
可哪知,樓上忽然投來一道光亮,直直地映照在臉上,“不好,被發現啦!”他頓時臉色一變,趕忙叫著妻子躲好,自己就要往其他方向走。
“我了解地形,我來引開他們,你們先找地方躲起來……”一雙手將他攔下,然后將外套脫下,罩在腦袋上就從墻上跳下去,緊接著就迅速躲在了樓層里。
絡腮胡男人咬緊牙關,看了老幺的背影一眼,就直接跳到了墻的另一頭。一家人絲毫不敢歇息,也不敢發出動靜,身形佝僂地往一些黑暗的巷道跑去。
期間,偶爾有一些稀碎聲出現,大伙互相緊緊抱住了對方,嘴里念叨:“老天保佑……”之類的話語,連呼吸都跟著變得輕悄悄的。
“不對啊!這都有證呢……”燈火通明的樓道里,一下子擠了數十人,大家貼在一起像是鍋爐里的餅子,連挪動下位置都變得困難。
被莫名吵醒的程禾霞不是第一次遭遇查詢,但從未見過如此驚慌失措與不安的一幕,尤其是所有工人全部一手舉著身份證,一手拿起暫住證的場景,簡直讓她慌得胃都揪成一團。
趁著無人留意時,程禾霞掃了一眼四周,發現了縮在人群里一臉灰撲撲的老二一家,再然后便是媽老漢和幾個面熟的工友,不對,幺爸和幺媽怎么不在?
意識到這點后,程禾霞像是被什么東西捏住了氣管,呼吸急促了一些。
偏偏好幾個人在這不遠處,正議論著:“到底是不是真的?怎么搜了一圈兒都沒有,該不會是那老劉故意在瞎說吧?”
“應該不能吧,畢竟他被打成那樣,也不像是自己弄的。”
這番碎碎念,讓程禾霞更是震驚地瞪大了眼。
什么,居然是劉車管!是他去通風報信,害得今晚突然來這么多人查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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