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騙我了。”周淮起道。
“……”嚴清與敗下陣來,“有。”
“成功率是多少?”
“我計劃在考核前做完這個治療,成功率是百分之六十。”
“百分之六十?”周淮起瞪大眼睛,想起陳澤風上一個失敗去世的病人,“你沒有在騙我吧,真的只有百分之六十?失敗了會怎么樣?”
“我不知道。”嚴清與搖搖頭。
周淮起站起身,面色鐵青:“走,我們走,不做了。”
“不行!”嚴清與大喊,“我-->>必須得做。”
“有什么必須的,現在這樣安安全全的不是很好嗎?再說了,為什么要那么著急,之前在醫院我都聽到了,長期治療成功率有98%!”周淮起伸手想去解開束縛帶。
“這是我的決定。”嚴清與著急了,就是知道周淮起會反應大他才不告訴他的。
“你的決定就是瞞著我偷偷來做這種危險的事嗎?”周淮起猛地抬頭看他,“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一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嗎?”
“你怎么會這么想?”嚴清與皺眉,“我不告訴你是怕你擔心我,你已經為我做了那么多事了,我也想……”
“嚴清與,我幫你,救你,擔心你,是因為我喜歡你,我不想看見你受傷,也不想看見你難過。”周淮起緩緩道,“但是我沒有一點實感,我總感覺你對我很客氣,說著好像很親密,好像有點愿意接納我的樣子……可是你……你從來不肯真的依賴我。出了事,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把我推開,自己扛。你答應我的事,轉頭就能因為別的理由反悔。”
“可能是我太自信了,我有時候覺得你有點點喜歡我,有時候又覺得你離我好遠。”周淮起有些悶悶的,“對不起,這是你的決定,我不應該干涉,抱歉干擾你的治療……”
看著周淮起傷心透頂要走了的樣子,嚴清與忽然有些慌亂了起來。他一直在刻意地忽視那所謂的三周考核期,一開始他的計劃就是考核期結束跟周淮起告別,可事情發展得越來越偏離原本的路線,他沒辦法離開,遲早有一天要面對。
每次只是一味的縱容,遇到事下意識的依靠,理所當然地享受著周淮起對自己的照顧,嚴清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自己真的那么糟糕嗎?
換到周淮起的視角去看自己,又是怎么樣的呢?
一邊不拒絕任何好意,給人一種希望,但一邊又自我封閉,完全不愿意敞開心扉。自己真的做錯了嗎?
“不是的……周淮起。”嚴清與開口,周淮起頓住了腳步。
“我是因為你……正因為是你我才不能告訴你,我知道你會這樣,我知道你會阻止我,因為你擔心我。”嚴清與看著周淮起的背影,“可我不想永遠當一個殘缺的需要你時時刻刻分心保護的向導,我想站在你身邊,跟你并肩,而不是成為你的累贅。”
周淮起愣住:“你不是累贅……我不覺得你是累贅。”
“可我覺得我是!”嚴清與聲音顫抖,“每次看到你因為我受傷擔心,我都覺得我是。包括墜崖。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我,你根本不會受傷。”
“我想好起來,周淮起。”嚴清與握緊拳頭,“而不是永遠被你護在身后,哪怕只有百分之六十的機會。你受傷……我也……”
“我也會擔心啊……”嚴清與越說越覺得有些委屈,“我只是……只是不習慣說出來。”
周淮起猛地轉過身,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他從未聽過嚴清與如此直白地表達情感。
“我習慣了一個人……習慣了什么事都自己解決。”嚴清與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清晰,“我不是不信任你,周淮起。我只是還不知道該怎么去依靠。我怕依靠成了習慣,會變得軟弱,會讓你覺得麻煩。我已經在學著習慣你的照顧了,再給我點時間習慣如何依靠,可以嗎?”
嚴清與看著周淮起,一臉豁出去了的樣子:“你說你感覺不到,那我告訴你,我現在很害怕,也很疼。我需要你在這里,周淮起。我需要你陪著我,不是阻止我,而是……支持我。”
“如果你真的走了……”嚴清與的聲音低了下去,“我可能會比現在更難受一百倍。”
他抬起被束縛的手,艱難地想要觸碰周淮起。
周淮起聽到這一番話大腦都宕機了,機械式地挪回床邊,蹲下,小心翼翼地解開了嚴清與被束縛帶綁著的手。冰冷的皮革松開,露出底下被勒出的紅痕的手腕,周淮起握住他的手輕聲開口,語氣無比認真:“你不是累贅,從來都不是。”
“你說得對……我好像只顧著把你護在身后,忘了問你到底想不想,需不需要我這樣。”周淮起喃喃道,抓著嚴清與冰冷的指尖貼上自己的臉,歪著頭和他對視,“你想試試,我就陪你試。你想變強,我就在旁邊看著,給你鼓掌。但是嚴清與……你得答應我,這是最后一次瞞著我。以后不管好事壞事,開心的難過的,危險的安全的,你都必須第一個告訴我,不準再自己偷偷做決定,知道了嗎?我們是……我們是要在一起的,對不對?”
最后那句話,他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期待。
嚴清與彎了彎手指借著手肘的力量微微起身,輕輕地嗯了一聲。
“那說好了,”周淮起的額頭抵著嚴清與的額頭,“我陪你治。疼了你就抓著我,難受了就告訴我。不準硬撐,聽到沒有?”
“好。”嚴清與閉上眼睛,感受著額間傳來的溫度和兩人交握的手。
就在這時,地下室的門被推開,陳澤風面無表情地打斷兩人親密互動。他走了進來,看了眼被解開的束縛帶和兩人交握的手,冷漠地說:“十分鐘到了。聊完了?還治不治?”
“治!”周淮起搶答,“但是我要在這里看著。”
陳澤風瞥了他一眼:“隨便你,撐得住你就留著。”
周淮起對這句話不以為意,治療的是嚴清與,他有什么好撐不住的?
然后他就說不出話了。
刺激感官的機械開始無差別地攻擊他。這種聲音對對還沒徹底覺醒的嚴清與和作為普通人的陳澤風來說,就是煩人,聒噪,難以忍受。
可對于五感極佳的哨兵來說,這簡直就是重型殺器,不亞于鄰居拿著電鉆往他大腦里鉆。
他的臉色變得比嚴清與還難看,嚴清與有些為難:“要不你出去吧?我自己在這里沒事的。”
“不用,我可以。”周淮起強忍著,差點把床沿給捏變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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