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
    無盡的血色，瞬間吞噬了超算中心內每一塊亮著的屏幕。
    那是一種仿佛從地獄深淵里滲透出來的顏色，粘稠，不祥，將空氣都染上了一層鐵銹味。
    嗡鳴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撕裂耳膜的尖銳警報，如同死神的脈搏，在每個人的心頭狂亂地敲擊。
    屏幕中央，一行巨大的白色英文，瘋狂閃爍，像魔鬼睜開的眼睛，獰笑著俯瞰眾生。
    pandoraprotocolactivated.
    essdetected.
    fulldatadestructionin180seconds.
    潘多拉協議已激活。
    檢測到未授權硬件訪問。
    180秒后將進行全數據銷毀。
    180…
    179…
    178…
    冰冷的倒計時數字，像一把無情的鐵錘，一秒一秒地，精準地砸在所有人的神經上。
    潘多拉！
    這個深埋在德國“風神”系統代碼最深處的幽靈，這個李月曾發現卻無法破解的終極后門，竟然在華夏的“銀河一號”上，蘇醒了！
    這不是巧合。
    這是星條聯邦布下的一張天羅地網，一個在所有頂級出口設備中都埋設了的、同源的、最終極的自毀協議！
    林凱最可怕的猜想，在這一刻得到了證實。
    “瘋了！都瘋了！”
    超算中心主任那張權威的臉，在血色光芒的映照下扭曲得不成樣子。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發出一聲凄厲的嘶吼，不顧一切地沖向墻邊的總電源開關。
    “快！切斷總電源！必須馬上切斷！”
    他徹底崩潰了，理智被那不斷跳動的數字碾得粉碎。
    這是他一生的心血，是國家的重器，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它在自己手里變成一堆廢鐵！
    他的手已經摸到了紅色的緊急制動按鈕。
    下一秒，一只瘦削但異常穩定的手，從側面伸出，鐵鉗般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陳靜。
    “沒用的。”
    十九歲少年的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平靜得令人感到恐懼。
    “什么沒用？！”主任回頭，五官擠在一起，咆哮道，“你想讓所有數據都跟著陪葬嗎？！這是命令！”
    “我再說一遍，沒用的。”
    陳靜推了推眼鏡，甚至沒有去看主任一眼，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死死鎖在那閃爍的屏幕上。
    “‘潘多拉’協議擁有獨立的物理隔離供電系統。”
    “現在斷電，只會讓我們失去最后反擊的機會。”
    “反擊？你拿什么反擊？！”主任幾乎要哭出來，“還剩不到一百五十秒！”
    絕望。
    純粹的、不含一絲雜質的絕望，像瘟疫一樣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老科學家孫建業剛剛挺直的背脊，又一次無力地佝僂了下去。
    他看著屏幕，渾濁的眼中是死灰般的沉寂。
    二十年的等待，換來的……就是這最后的180秒嗎？
    就在這片混亂與崩潰的中心，只有一個人沒有動。
    林凱。
    他異常鎮定，只是靜靜地盯著屏幕上不斷減少的數字，仿佛那不是催命的倒計時，而是一個他早已預料到的、如約而至的老朋友。
    倒計時：120秒。
    他終于動了。
    他轉過身，沒有去看幾近癲狂的主任，而是對陳靜下達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命令。
    “放棄修復漏洞。”
    陳靜猛地一怔，抬起頭。
    “立刻編寫一個新的病毒。”
    林凱的語速不快，但每個字都像一顆燒紅的鋼釘，精準地釘入在場所有人的腦海。
    “目標，‘潘多拉’協議本身！”
    整個機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用病毒攻擊病毒？
    在系統即將自毀的最后兩分鐘里，從零開始寫一個病毒，去攻擊一個潛伏了二十年、由世界頂級強權設計的終極后門？
    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異想天開！
    “我明白了！”
    李月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的腦中仿佛有電光閃過！
    “既然‘潘多拉’是一個程序，那它就一定有邏輯，有代碼，有可以被攻擊的弱點！以毒攻毒！”
    陳靜的呼吸陡然急促起來。
    他那厚厚的鏡片后面，一團火焰被瞬間點燃，迅速席卷了他整個大腦！-->>
    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