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更清楚,退縮沒用。這是一次必須面對的挑戰,也是一次將中西醫結合理念推向更廣闊天地的機會。凌家坉的舞臺太小了,要想讓更多農村患者受益,要想讓中西醫結合的路子走得更寬,就必須去更大的平臺闖蕩。
“福滿叔,大壯哥,你們放心。”凌風一邊收拾著簡單的行裝,把那套靈樞金針小心翼翼地放進帆布背包的內袋,一邊語氣平靜卻堅定地說,“是機遇還是陷阱,去了才知道。咱們凌家坉醫療站的根基已經打牢,柱子、春苗他們跟著我學了這么久,常見病、急癥都能處理,出不了大亂子。我去公社,正好把咱們的經驗帶過去,看看能不能在更大的平臺上闖出一條路來。以后醫療站缺藥材、缺設備,我在公社也能多照應著點。”
王福滿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心里有數就好。到了那邊,少說話,多做事,凡事留個心眼。要是受了委屈,隨時回來,凌家坉永遠是你的后盾。”
三天后,凌風背著那個洗得發白的帆布背包,再次踏上了通往公社的土路。這一次,沒有鄉親們依依不舍的送別,只有王福滿、孫大壯、鐵柱、春苗等幾個核心骨干默默送到村口,眼神里充滿了擔憂和期望。春苗塞給他一個布包:“風哥,這里面是你常用的草藥種子,在公社要是能種,就種點,自己用著方便。”
青山公社衛生院坐落在公社大院西側,是一排比凌家坉醫療站氣派得多的青磚瓦房,門口掛著一塊白底黑字的木牌,上面“青山公社衛生院”六個字用紅漆描過,顯得格外醒目。比起凌家坉醫療站里濃郁的草藥清香,這里彌漫著更濃的來蘇水味,混合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沉悶氣息,像是被一層無形的網籠罩著。
掛號窗口前排著不長不短的隊,幾個穿著打補丁白大褂的醫生護士穿梭往來,神色間帶著一種鄉鎮機關人員特有的、介于忙碌和慵懶之間的神態——遇到熟人就停下聊兩句,看到患者卻大多面無表情,語速飛快地問診、開方,透著一股程式化的敷衍。
報到過程出乎意料的冷淡。院長姓李,是個五十多歲、頭發花白、面色和善但眼神略帶疲憊的老先生,據說以前是縣醫院的內科醫生,因為身體原因調到公社衛生院。他簡單問了凌風幾句省城學習的情況,便從抽屜里拿出一本規章制度,強調了幾句“團結同志”“服從安排”“注意影響”,便讓辦公室的小趙帶他去中西醫結合科。
“凌科長,這就是你的辦公室了。”小趙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姑娘,扎著馬尾辮,說話細聲細氣,帶著點怯生生的意味。她指了指衛生院最里面一間朝陽的屋子,“李院長說了,這個科室是專門為你設的,以前是倉庫,剛騰出來,粉刷了一半,你先湊合用。人員和設備……慢慢配齊。這是規章制度,你看看,有不懂的可以問我。”說著遞過來一本薄薄的、頁腳卷邊的小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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