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滿帶著隊委們上前接待,場面有些尷尬。知青帶隊的是個戴眼鏡、叫鄭衛東的男青年,說話文縐縐的,但眼神里透著精明。他代表知青表了態,要“扎根農村,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而那三名下放人員,則由一個公社干部簡單交代給王福滿,語氣冷淡,仿佛交接的是幾件貨物。
安置工作迅速展開。知青們被安排到打掃干凈的倉庫改成的“知青點”,雖然簡陋,但還算整齊。而那三名下放人員,則被帶到了村東頭的牛棚。凌風也跟著去了。牛棚確實破敗,雖然簡單修補過,依然陰暗潮濕,散發著一股霉味。那三人默默地走進去,放下簡單的行李,那個年紀稍長的男人甚至還對帶路的孫大壯彎腰說了聲“謝謝”,聲音沙啞。
凌風注意到,那個中年女人臉色蒼白,不時低聲咳嗽,另一個年輕點的男人走路有些跛。他心里一動,但沒說什么。現在不是時候。
知青的到來,確實給凌家坉帶來了“風波”。這些城里娃,不會干農活,鬧出不少笑話。割稻子割到手,挑糞崴了腳,還有女知青被田里的螞蟥嚇得哇哇叫。社員們起初覺得新鮮,后來就有些抱怨,覺得他們是“吃閑飯的”。知青內部也有矛盾,有的積極表現,搶著干臟活累活;有的則偷奸耍滑,怨天尤人。那個帶隊的鄭衛東,很有心計,很快就開始打聽隊里的“情況”,特別是對凌風這個“名人”表現出濃厚興趣,幾次找借口到醫療站轉悠。
更麻煩的是下放人員。社員們大多對他們敬而遠之,生怕沾上“晦氣”。只有凌風,借著巡診的機會,會“順路”去牛棚看看。他發現那個咳嗽的女人姓蘇,是省城大學的老師,咳得很厲害,像是老支氣管炎;那個跛腳的男人姓陳,是工廠的技術員,腿是以前工傷留下的毛病;年長的男人姓吳,話很少,眼神深邃,像是學問很深的人。凌風給他們留了些治療咳嗽和跌打損傷的普通草藥,只說“隊里衛生員,應該的”,并不多話。吳老師接過藥時,手指微微顫抖,低聲道了謝,眼神復雜。
一天夜里,凌風剛睡下,就聽見急促的敲門聲。開門一看,是知青點的女知青張小娟,臉色煞白:“凌……凌大夫,不好了!鄭衛東他們……他們跟村里幾個小伙子打起來了!”
凌風心里一緊,趕緊披上衣服跟著跑去。知青點外圍了一群人,里面傳來吵鬧聲。原來是鄭衛東帶著幾個男知青,和以二愣子為首的幾個本村青年發生了沖突。起因是二愣子嘲笑一個女知青干活笨,鄭衛東出面理論,語不合就動了手。鄭衛東臉上掛了彩,二愣子胳膊也被抓破了。
“都住手!”凌風一聲大喝,擠進人群。他先看了看雙方傷勢,都不重。“怎么回事?大晚上的,像什么話!”
鄭衛東捂著腮幫子,氣憤地說:“凌風同志,你評評理!他們侮辱我們知青!”
二愣子梗著脖子:“誰侮辱了?就說她干活不行,咋了?實話實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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