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專家約莫五十歲上下年紀,面容清瘦,眼神透過厚厚的鏡片顯得溫和而專注。他伸出那只布滿老繭、指甲縫里還帶著泥土痕跡的手,與王福滿和凌風等人一一用力握了握,笑容樸實:“王隊長,凌風同志,你們好!打擾你們春耕生產了。聽劉技術員介紹,你們凌家坉去年在極端困難條件下,不僅保住了收成,還積極探索‘以工代賑’安置災民,很有魄力,也很不容易啊!”
王福滿受寵若驚,連忙擺手,話語帶著濃重的鄉音:“陳專家您太抬舉了!這都是上級領導得好,政策對路,加上咱們社員們心齊,肯下力氣!我們就是按指示干活兒!”
陳專家笑了笑,目光已經投向遠處正在勞作的田野:“咱們別在這兒站著了,直接去地里看看吧?我這次下來,主要是想實地看看各地的春耕備耕情況,特別是抗旱品種的篩選和適應性表現。聽說你們村有片越冬菜地長得特別出挑?”
“對對對!就在后山那邊,凌風同志負責打理的!”王福滿趕緊接話,示意凌風帶路。
一行人沿著田間小路往后山走去。凌風注意到,這位陳專家走路不疾不徐,但眼神極其銳利,時不時就會蹲下身,隨手抓起一把土,在指尖捻開,仔細觀察土壤的結構、墑情,甚至湊近聞一聞氣味。他還時不時從那個舊皮包里掏出一個小巧的筆記本和一支半截鉛筆,快速地記錄著什么。這副做派,一看就是常年泡在田間地頭的實干型專家,絕非那種只會紙上談兵的學者,這讓凌風心里多了幾分敬意和踏實感。
來到后山那片綠意盎然的菜地,陳專家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他繞過田埂,直接蹲在地頭,仔細查看著菠菜和白菜的長勢,甚至還輕輕拔起一棵長得格外壯實的菠菜,仔細端詳其發達的根系,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嗯,這塊地管理得確實精細。”陳專家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目光轉向身旁的凌風,語氣平和卻帶著探究,“小凌同志,這菜的長勢,可不是一般的好啊。葉片肥厚油亮,根系發達,越冬后的恢復能力也很強。除了你剛才說的朝陽、窩風、新地這些因素,在田間管理上,是不是還有什么特別的竅門?比如,用的什么底肥?播種前種子有沒有做過什么處理?”
凌風心里微微一緊,但面上依舊保持著年輕人應有的謙遜和鎮定,他早已準備好了應對之詞:“陳專家,您過獎了。其實就是按老輩人傳下來的土法子,沒啥特別的。底肥主要就是腐熟的農家肥和草木灰,播種前種子也就是曬曬太陽,挑飽滿的用。可能真像您說的,主要是這塊地位置特殊,地氣暖和一些,所以表現好了點。”
陳專家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在凌風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但最終只是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有繼續追問,轉而將話題引向了春耕備耕的整體情況:“看來因地制宜確實很重要。王隊長,凌風同志,你們今年的春耕準備,具體是怎么安排的?特別是種子準備、保墑措施這方面。”
凌風暗暗松了口氣,連忙接過話頭,詳細地介紹了凌家坉目前的進展:如何組織勞力搶墑整地、壓實表土;如何發動婦女精選種子;如何檢修水利設施準備春灌;以及面臨的肥料短缺、種子品種老化等實際困難。在介紹過程中,他看似不經意地提到了自己正在嘗試引種一些“據說”抗旱性更好的新品種進行對比試驗。
“哦?新品種?”陳專家果然表現出了濃厚的興趣,扶了扶眼鏡,“是什么品種?從哪里引種的?試驗是怎么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