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的春日,陽光灑在未央宮舊址的殘垣斷壁上,也灑在那些忙碌穿梭的官吏與工匠身上。
與西征大軍金戈鐵馬的喧囂不同,此刻的長安,沉浸在另一種更為深沉、也更為根本的忙碌之中。
諸葛亮坐鎮于此,羽扇綸巾,運籌帷幄的戰場,從山川地勢轉移到了案牘公文與田間地頭。
丞相府(臨時設于原京兆尹官署)前的告示墻,被擦拭得一塵不染。
一張加蓋著丞相印信的《安民告示》被鄭重貼上,墨跡未干。
早已圍攏過來的士紳、商賈、以及眾多膽怯觀望的平民,屏息聽著小吏的高聲宣讀:
“……自章武七年始,關中之地,豁免田賦一年,其后三年,賦稅減半……舊有苛捐雜稅,一律廢除……軍中不得擾民,買賣需付錢帛……”
聲音清晰有力,每念出一條,人群中便泛起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和低低的驚呼。
“免稅?減賦?”
一個須發花白的老農,顫抖著重復這幾個字,渾濁的眼中滿是不敢置信。
他身邊一個穿著稍好些的士人喃喃道:“廢除苛捐……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啊……”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開始在歷經戰亂、早已麻木的心田中悄然燃起。
這《安民告示》如同春風,迅速吹遍了關中各縣鄉,安撫著惶惑的人心,也宣告著新時代的治理理念。
渭水河畔,古老的鄭國渠渠首。
諸葛亮親自手持簡陋的圖紙,與幾位須發皆白、熟悉水性的老農匠人一同勘察。
河水湯湯,帶著尚未完全消融的雪水寒意。
“此處堰口需加固,引水石門恐有淤塞……”
諸葛亮指著圖紙上一處標記,對隨行的工官吩咐。
“征發民夫,以工代賑!凡參與渠堰修復者,除每日口糧外,另計工錢,或可抵免未來部分賦稅!”
命令被迅速執行。
很快,沉寂多年的鄭國渠、白渠等水利工程沿線,出現了密密麻麻的人影。
號子聲、夯土聲、開鑿石壁的叮當聲,取代了過去的殺伐之音。
渾濁的渭水被重新引入干涸的渠道,如同生命的血脈,流向龜裂的田地。
田野間,許多自發前來的農夫,看著那久違的渠水漫過自家的田壟,激動地跪倒在地,捧起混濁的泥水,如同捧著珍寶。
“水來了!地活了!有活路了!”
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水利是農業的命脈,修復這些古老的水利工程,意味著關中這片沃野,將重新煥發生機。
長安城西,原本一處廢棄的皇家作坊區,如今豎起了新的匾額——“將作院長安分院”。
院內爐火熊熊,晝夜不息。
匠人們赤著上身,汗流浹背,在來自成都總院匠師的指導下,敲打著燒紅的鐵坯,調試著機括。
這里不再需要長途跋涉從蜀中運輸核心部件,而是利用關中本地的礦產與人力,就地生產制式的環首刀、槍頭、箭簇,以及部分“元戎連弩”的非核心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