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春日。
未央宮舊址旁的臨時行在,雖簡樸,卻自有一股新興王朝的蓬勃之氣。
庭中古樹抽新,鳥鳴啁啾,但殿內氣氛,卻凝重如深潭。
劉備、諸葛亮、陳到,三人圍坐在一張鋪開著巨大輿圖的方案前。
輿圖上,代表蜀漢新控制的關中地區被朱筆勾勒,而廣袤的中原、河北之地,依舊標注著魏國的印記,只是其心臟“洛陽”之處,被特意點染上一抹暗紅,象征著剛剛發生的血腥政變與權力更迭。
劉備的手指,重重地點在洛陽上,又緩緩劃過黃河,掃過兗、豫、青、徐諸州。
“司馬懿弒君專權,天人共憤!如今魏國內部震蕩,人心惶惶。”
他聲音沉郁,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激憤,更多的卻是身負江山重任的審慎。
“孔明,叔至,此是否乃天賜良機?我軍挾光復長安之威,士氣正盛,若即刻揮師東出潼關,直搗洛陽,可否一舉而定中原?”
他的目光投向諸葛亮,帶著詢問,也帶著期盼。
畢竟,克復中原,興復漢室,是他半生顛沛流離卻始終不曾磨滅的夢想。
陳到沒有立刻說話,他的目光則落在輿圖的西側和北側——隴西、涼州,以及廣袤的羌胡區域。
那里,色彩斑駁,代表著并未完全臣服的各方勢力和潛在的威脅。
諸葛亮羽扇輕搖,目光深邃地凝視著輿圖,仿佛要將這天下山川、勢力分布盡數刻入腦中。
他沒有直接回答劉備的問題,而是緩聲開口,如同清泉流過溪石:
“陛下,司馬懿雖行篡逆之事,然其手段狠辣,布局周密。高平陵之變,其以雷霆之勢鏟除曹爽,又迅速掌控洛陽中樞,挾天子以令不臣。”
他抬起羽扇,虛點洛陽周邊。
“中原、河北,乃曹魏經營多年之根本,戶口繁盛,錢糧廣聚。司馬懿雖失長安,然其核心實力,并未遭受重創。此刻,他正需借外患以凝聚內部,若我軍大舉東征,恐反助其整合各方勢力,一致對外。”
他話鋒一轉,羽扇移向關中之地。
“反觀我軍,新得長安不過數月。關中歷經戰亂,民生凋敝,百廢待興。雖有父老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然根基未穩,猶如大樹植于新土,未深其根,難抗風雨。”
他的手指又指向隴西、涼州方向。
“更何況,雍涼未平,羌胡未附。若我軍主力東出,此輩見關中空虛,必生異心,或襲擾后方,或切斷糧道。屆時,我軍前有強敵,后路不穩,危如累卵。”
陳到此時接口,聲音沉穩有力:
“丞相所,正是末將所憂。據白毦兵偵知,隴西諸郡,如南安、天水等地,雖名義歸附,然地方豪強擁兵自重,觀望風色。涼州更是情況復雜,魏國殘部與羌胡勢力交錯。”
他指向輿圖上幾個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