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亭的慘敗,如同一聲驚雷,在曹魏朝堂炸響,余波久久難平。
大司馬曹休,不僅損兵折將,更因慚憤交加,背疽發作,于退回洛陽后不久便一命嗚呼。
這位曹魏宗室的頂梁柱之一轟然倒塌,帶來的不僅僅是軍事上的損失,更是政治格局的劇烈震蕩。
洛陽皇宮內,年輕的皇帝曹叡面沉如水。
他失去了一位重要的輔政叔父,東南防線因為曹休的冒進而出現巨大漏洞,朝堂之上,對曹休的追責之聲與對曹真用人不當的隱晦批評交織在一起,讓他倍感壓力。
更讓他心煩的是,來自東吳的威脅并未因曹休之死而消除,陸遜攜大勝之威,在淮南虎視眈眈,急需一位能臣干將前去穩定局勢。
他的目光在朝堂眾臣身上掃過。
曹真需要坐鎮關中,應對西蜀的諸葛亮,無法輕動。
其他宗室子弟,或才具不足,或威望不夠。
剩下的選擇,似乎只剩下了一個人——司馬懿。
盡管心中對司馬懿的忌憚與日俱增,但曹叡不得不承認,在此內憂外患之際,司馬懿是穩定東南最合適,也可能是唯一的人選。
其人在抵御諸葛亮第一次北伐時展現出的果決與能力有目共睹,且長期在荊州等地任職,熟悉當地情勢。
“眾卿,”曹叡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努力維持著帝王的威嚴,“石亭新敗,東南不穩,吳寇猖獗,需得力重臣前往鎮撫,以安民心。爾等可有合適人選舉薦?”
朝堂之上一片寂靜。
宗室一派因曹休之敗而氣勢受挫,一時無人敢再輕易舉薦宗室子弟承擔如此重任。
其他大臣則大多明哲保身,不敢在此敏感時刻多。
這時,司空陳群出列。他作為輔政大臣之一,與司馬懿并無深交,但更著眼于大局穩定:“陛下,撫軍大將軍司馬懿,深通兵略,此前御蜀有功,且久在荊襄,熟知地理民情。臣以為,可委以其都督荊、豫州諸軍事之重任,使其坐鎮宛城,一則抵御東吳,穩固東南;二則……亦可西顧漢中,監視蜀寇動靜。”
陳群的提議,可謂老成謀國。既解決了東南的燃眉之急,又將司馬懿放在了宛城這個既能對吳、又能對蜀的關鍵位置,某種程度上也是一種“物盡其用”,且并未讓其權力過度集中于單一方向。
曹叡沉吟片刻。
他明白這是當前最務實的選擇。
將司馬懿放在宛城,總比讓他繼續在關隴地區深耕,或者留在洛陽中樞要好。
至少,宛城處于四戰之地,東有吳,西有蜀,北有朝廷中樞掣肘,其發展勢力會受到多方限制。
“準奏。”曹叡終于下定決心,“即加封司馬懿為都督荊、豫二州諸軍事,假黃鉞,使持節,即刻前往宛城赴任!務須整飭武備,安撫地方,擊退吳寇,保境安民!”
旨意一下,朝堂之上反應各異。曹真等人雖心有不甘,但此時也無法提出更優人選,只能默然接受。
而一些嗅覺敏銳的大臣,則從中感受到了更深層的東西——陛下對司馬懿,既不得不重用,又充滿了防范與制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