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順派出的那名陷陣營親兵,揣著那份密信,如同暗夜中的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南下的官道。他刻意與劉虞那支打著“宣慰天使”旗號、準備去跟袁紹“曉以大義”的使團一同行程,穿過冀州,直奔長安。
幾乎就在高順的信使離開薊城的同時,劉虞那位滿懷“和平使命”的使者,也捧著劉虞親筆書寫、措辭懇切(在袁紹看來可能是天真到可笑)的信函,抵達了鄴城。
袁紹剛剛處理完黑山軍潰敗的后續事宜,正志得意滿,享受著鄴城世家們如潮的阿諛,覺得河北霸主之位已是囊中之物。當他接到劉虞使者呈上的信函時,起初并未在意,甚至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這劉虞老兒,莫不是被公孫瓚嚇破了膽,又來求援?
然而,當他展開信箋,目光掃過那些文縐縐的字句,捕捉到“天子密使高順”、“假節鉞”、“助虞討逆”等關鍵詞時,臉上的從容瞬間凝固,如同被一道無形的驚雷劈中!
“啪!”袁紹猛地將信拍在案幾上,霍然起身,他胸膛劇烈起伏,手指因用力而微微顫抖。
“高順?天子密使?假節鉞?!”袁紹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怒,“劉協小兒的手,何時伸得這般長了?!竟悄無聲息地摸到了幽州!我竟一無所知!”
一種被偷家的巨大恐慌和屈辱感瞬間攫住了他,這速度,這隱秘性,簡直駭人聽聞!
“召!立刻召集沮授、田豐、許攸、郭圖、逢紀……!立刻來見我!”袁紹幾乎是咆哮著下達命令,再也顧不上什么名士風度。
片刻之后,袁紹的核心謀士團齊聚一堂,原本輕松的氛圍被主公那難看的臉色驅散得一干二凈。
袁紹將劉虞的信件狠狠擲于眾人面前,聲音冰冷:“都看看吧!我們的陛下,在長安可沒閑著!已然把手伸到幽州了!”
謀士們傳閱信件,臉上皆露出震驚之色。沮授眉頭緊鎖,田豐面露憂色,許攸眼珠亂轉,郭圖、逢紀則是面面相覷。
“高順……此人乃呂布麾下頭號驍將,以陷陣營聞名,據傳戰無不勝!”沮授率先開口,語氣沉重,“陛下竟能遣動此人遠赴幽州,且授予假節鉞之權,可見對其信任之深,對幽州之事決心之大!”
田豐撫須嘆道:“陛下動作……太快了!幾乎是算準了主公與黑山軍糾纏不休、無暇北顧的時機!此等布局,絕非臨時起意!”
這時,許攸猛地一拍大腿:“主公,諸公!如果按照時間來算,我們剛派人去幽州散布流,挑撥劉虞與公孫瓚的關系,指望他們內斗不休,我們好漁翁得利。……陛下恐怕在同一時間就直接派了精銳和大將過去穩定局面了,我們這邊不會有天子的耳目吧!”
他這話如同冷水滴入油鍋,瞬間讓眾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郭圖穩住心神,陰惻惻地開口:“主公,諸位,驚慌無用!陛下雖快,卻也暴露其短板!其在兗州、司隸大搞屯田,將無數流民編入軍戶、民戶,看似增強了實力,實則斷了天下世家招攬佃戶、隱匿人口的重要途徑!更兼以曲轅犁、新幣等手段,不斷侵蝕世家利益!如今司隸、兗州,不知多少世家對朝廷心生怨恨!此乃我可利用之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