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睡到日頭偏高才醒,嘴里還含著半塊蜜餞,眼皮沉得睜不開。她懶洋洋地翻了個身,毯子滑到腰上也沒管。
墨情端著藥碗進來時,正看見她這副樣子,忍不住皺眉:“主子,這都快午時了。”
“嗯……”沈悅哼了一聲,把臉埋進枕頭,“再瞇會兒,昨兒辣椒面加多了,半夜燒心。”
墨情抿嘴沒笑,把藥放在桌上:“今兒是當歸羊肉煲,王爺說他要來吃。”
“哦。”沈悅終于睜眼,慢吞吞坐起來,“那多燉會兒,他愛吃爛乎的。”
話音剛落,小翠從門外探了個頭,手里捧著個托盤:“墨情姐姐,廚房新熬的姜茶,說是給王妃暖胃的。”
墨情抬眼看了她一下:“放那兒吧。”
小翠應了聲,低頭把托盤放下,轉身要走,腳步卻頓了頓,像是猶豫什么。
沈悅咬著牙刷含糊問:“還有事?”
小翠回頭,聲音壓低:“主子,我……我聽廚房老張媽說,您和王爺天天喝這個藥膳,會不會……傷身子啊?”
沈悅一愣,牙刷差點咽下去。
墨情臉色立刻沉了:“誰讓你傳這些話?”
“不是我傳的!”小翠慌忙擺手,“我是聽人說的,說有個大夫講,這藥里頭要是常吃益母草、當歸這類,反而會閉經斷嗣……我也是擔心主子,才提一嘴。”
沈悅吐掉漱口水,拿帕子擦嘴:“所以你是怕我懷不上孩子?”
“我……”小翠低下頭,“我只是覺得,這種事總該有人知道。”
墨情冷笑:“你知道個屁。益母草補血調經,哪有‘斷嗣’一說?你連藥典都沒翻過,聽兩句風就是雨。”
“可有人親眼見你半夜熬藥,火候都不一樣……”小翠小聲嘀咕。
“那你明天也值夜,自己來看。”墨情語氣冷下來,“還是說,你根本就沒想弄清真相,就等著看熱鬧?”
小翠嘴唇抖了抖,沒說話。
沈悅靠回軟枕上,打了個哈欠:“行了,這事我知道了。小翠,你說這話,是為你好,還是為我好?”
“當然是為主子好……”
“那你有沒有想過,”沈悅瞇起眼,“我要是真因為這藥出問題,第一個被查的就是你們這些傳閑話的人?到時候別說罰月錢,賣去漿洗房都算輕的。”
小翠臉色發白。
沈悅擺擺手:“我不信你能想出這么損的詞兒。誰教你說的?”
“沒人教我!我就聽見那么一耳朵……”
“那你為什么偏偏挑今天說?”墨情逼近一步,“昨兒王爺剛夸藥膳養人,你還親自送過燉盅。怎么,風向一變,你就改口了?”
小翠往后退了半步,腳跟磕到門檻。
沈悅揉了揉太陽穴:“墨情,別嚇她。她要真是被人使喚的棋子,現在跑都來不及,還能站這兒演委屈?”
墨情盯著小翠:“那你今晚敢不敢留廚房守灶?我讓你親眼看著我怎么配藥、怎么熬湯、什么時候加火什么時候收汁。”
小翠搖頭:“我不懂這些……”
“不懂還亂說?”沈悅終于坐直了,“你以為這府里是誰都能議論主子飲食的?前院馬夫喝多了都說‘王妃的藥膳聞著都補’,你怎么就偏聽那些陰溝里的碎嘴?”
小翠咬著唇不吭聲。
墨情忽然道:“你三月前從外院調來,原是管采買賬冊的副手。那段時間,你每月初七都會去西角門領一趟賞銀——誰給的?”
小翠猛地抬頭:“我沒有!那是……那是過年時發的紅包!”
“紅包能連發三個月?”墨情聲音不高,卻像刀片刮過耳膜,“你當我不知道你在賬房偷偷改過一筆藥材出入記錄?雖然后來被詩畫發現了,但你動過的那味紅花,正是最容易被人拿來編排‘不孕’-->>的藥材之一。”
小翠整個人晃了下。
沈悅嘆了口氣:“你現在說實話,最多關兩天禁閉。要是等我讓知意去查,牽出來一堆人,你猜最后倒霉的是誰?”
窗外風吹著晾衣繩上的布巾啪啪響。
小翠終于撐不住,腿一軟跪了下來:“是……是李福的婆娘找我說的。她說……說有人愿意出十兩銀子,只要我在主子面前提一句‘這藥怕是有問題’……我沒想要害人,我就……就想賺點外快……”
沈悅歪頭看墨情:“聽見沒?十兩銀子,就想讓我絕后。”
墨情眼神冰冷:“李福已經被逐出府了,他婆娘還能聯絡上你,說明背后還有線沒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