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剛歇,詩畫掀簾下車。
當鋪門口蹲著個掃地的老頭,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掃。
詩畫沒進正門,直接繞到側廊,抬手敲了三下黑漆木門。
門開了條縫,掌柜探出半張臉。
“姑娘?這會兒不營業。”
“贖東西。”詩畫從袖里抽出一張當票,“翡翠鐲子、玉扣帶、紫檀盒裝的金絲賬本。”
掌柜瞇眼看了看,臉色微變:“您是……左相府的人?”
“不是。”詩畫淡淡道,“我是沈家小姐的管事。”
掌柜咽了口唾沫:“可這些東西……世子爺前日已轉押,不能單贖。”
“那就全贖。”詩畫掏出一張銀票,拍在門框上,“五百兩。夠不夠?”
掌柜手抖了一下。
他認得這張票——戶部官銀字號,帶火漆印,假不了。
“可……赤金步搖三日前已被取走。”
“誰取的?”
“蘇家姑娘。”掌柜低聲道,“拿了憑證來的。”
詩畫不動聲色:“讓我看看存根。”
掌柜遲疑片刻,還是轉身去柜子里翻出一本薄冊,遞過來。
詩畫低頭一看——簽收欄寫著“沈氏悅”三個字,歪歪扭扭,印泥淡得幾乎看不清。
她冷笑:“我主子的名字是你這么寫的?”
掌柜額頭冒汗:“確實是她本人來取的……小人不敢作假。”
“你當然不敢。”詩畫合上冊子,“但你敢收侯府世子拿御賜物來當,也敢讓外人憑一張爛印就提走命婦嫁妝?”
掌柜臉色刷白:“姑娘息怒!小人只是照章辦事!”
“行。”詩畫把銀票收回袖中,“東西三日內必須全數歸庫。否則明天早朝后,京兆尹衙門就會收到一紙訴狀,寫明‘福源當鋪伙同侯府私當朝廷誥命首飾’。”
說完轉身就走。
掌柜追到門口:“等等!姑娘留步!”
詩畫沒回頭。一輛騾車緩緩駛出巷口。
天快黑了。
知意蹲在西市一條窄巷的屋檐下,手里捏著塊糖糕。
她穿的是賣糖婆子的粗布衣,頭上包著灰巾,臉上抹了點煤灰。
巷口傳來腳步聲。
一個矮胖男人拎著包袱匆匆走過,靴底沾著泥,走得飛快。
知意咬了口糖糕,慢悠悠跟上去。
男人拐進一條死胡同,正要fanqiang,肩膀突然被人按住。
“去哪兒啊?”知意聲音輕得像耳語。
男人猛地回頭,看清是個小媳婦模樣,松了口氣:“別嚇人……我趕路。”
“趕路帶三十兩封口銀?”知意從他袖口抽出一疊銀票,“還蓋著蘇家別院的印?”
男人腿軟了:“你……你是誰?”
“我是你今晚的閻王爺。”知意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藥丸,“吃不吃?”
“我不吃!我不吃!”
“不吃也行。”知意冷笑,“但我得告訴你,你老婆孩子現在就在蘇家柴房關著。你說你要是跑了,他們會不會被當成偷米賊被打死?”
男人當場跪下:“我說!我說!”
“步搖呢?”
“給了……給了蘇姑娘。”
“她自己用?”
“不是!”男人哆嗦著,“她說……‘這東西得送進去,麗妃娘娘最近身子不好,正好能用上’。”
“送進去?哪-->>兒?”
“宮里!”男人哭出來,“她讓我寫張條子,說步搖已經銷毀,再把真貨包好,交給一個穿青袍的太監……就在北角門……”
知意眼神一冷:“你還寫了什么?”
“沒了!真的沒了!我就寫了‘原物已毀’四個字,別的都不知情!”
知意盯著他看了幾秒,忽然笑了:“行。你現在去城外破廟躲著,別回當鋪。明天有人找你,你就說被我嚇跑了,其他閉嘴。”
“那我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