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咬了口桂花糕,糖渣沾在嘴角。
“顧洲送信去靖王府?”她含糊問。
書詩點頭:“側門遞進去的,沒走正門。”
“蘇婉柔今早又來了?”
“剛到二門,提著個紅木藥匣,說是新配的補藥。”
沈悅哼了聲:“還敢來?”
墨情從外頭進來,手里空著,臉色平靜。
“你去了侯夫人那兒?”
“嗯。”墨情坐下,“我先去請安,說她脈象有虛火,最近別進大補的藥。臨走前留了句——誰送東西來,先驗清楚再用。”
沈悅笑了:“那你算掐著點來的。”
“差不多。”墨情低聲道,“她剛打開藥匣,我就‘路過’了。”
主院外,知意的小丫鬟匆匆跑進角門,直奔東廂。
“姐姐,蘇姑娘那藥,真用了雪蛤?”
“用了。”知意翻著一張紙條,“濟仁堂昨兒下午登記的,三錢雪蛤,簽的是蘇記特印包材。原方里可沒有這味。”
“那不是要命?夫人本就燥熱,再加人參雪蛤雙補,血都得燒干。”
“所以墨情姐才敢當場掀桌子。”
正房里,蘇婉柔站在下首,笑得勉強。
“伯母,這方子是軍中醫官親自調的,專治失眠體虛,我娘也吃這個。”
侯夫人端坐著,手指輕輕敲桌。
“哦?那你娘吃了多久?”
“快兩個月了,精神好多了。”
“那你娘……有虛火上炎、夜不能寐、舌苔發黃這些癥?”
蘇婉柔一愣:“這……我不太清楚。”
侯夫人冷笑:“你不清楚,就敢拿給我吃?”
話音未落,墨情掀簾進來。
“主子讓我問問,夫人今早咳不咳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藥匣那邊走。
侯夫人隨口答:“還好,就是心口有點悶。”
墨情已經湊近藥匣,揭開一角,低頭嗅了嗅。
眉頭立刻皺起來。
“夫人!”她聲音拔高,“這藥里加了雪蛤?”
屋里人都嚇一跳。
蘇婉柔猛地站起:“你胡說什么!這是補藥!”
“補藥也不能亂補。”墨情沉臉,“您體質偏燥,昨兒脈象已有火旺之兆。雪蛤大補元氣,再配上參須,等于兩把火一起燒。輕則嘔血,重則昏厥。”
“你一個丫鬟,懂什么醫術!”
“我不懂,濟仁堂懂。”墨情從袖里抽出一張紙,“這是昨日藥材出庫單,‘蘇記特印’領走雪蛤三錢——而您大夫開的方子,根本沒這味藥。”
侯夫人接過紙條,手微微抖。
她盯著蘇婉柔:“你說這是新方?誰寫的?”
“我……我讓醫官寫的……”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換了藥?”
“我以為……是好意……”
“好意?”侯夫人突然站起來,一把掀翻藥匣,“滾出去!以后別踏進我院子一步!”
藥丸撒了一地,蘇婉柔踉蹌后退,臉色慘白。
“伯母!我沒有害你的心啊!”
“沒有?”侯夫人指著地上藥渣,“標簽是我沒見過的,藥是你家拿的,方子是你改的——你還想等我吃出人命才認錯是不是?”
蘇婉柔嘴唇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丫鬟趕緊扶她往外走。
門外候著的婆子們擠著看熱鬧,小聲議論。
“哎喲,這不是前兩天還親親熱熱叫‘柔兒’嗎?”
“現在翻臉比翻書還快。”
“聽說上次送的藥包也是特印的,結果被查出寒霜草。”
“嘖,這哪是補藥,分明是催命符。”
主院里,沈悅正喝酸梅湯。
冰碴子打在碗邊,叮當響。
“砸了?”她問。
書詩點頭:“整匣藥全摔了,蘇婉柔被轟出去的。”
“顧洲呢?”
“剛回來,聽說這事,直奔正房。”
“然后?”
“侯-->>夫人閉門不見,連茶都沒給。”
沈悅咧嘴一笑,舔了了勺子。
“挺好。”
話音剛落,外頭傳來腳步聲。
書詩起身去門口,隔著門縫往外看。
“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