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悅一腳踏進主院正堂,暖爐燒得正旺,屋里干干凈凈,連墻角的雕花都擦得發亮。
她往太師椅上一坐,腿伸直。
“總算不是踩稻草了。”
書詩立在側邊,低聲說:“人都換過了,灶房、灑掃、守門,全是咱們自己人。”
“嗯。”沈悅點頭,“這地兒,輪不到外人說話。”
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腳步聲。
顧洲跨過門檻,一身青灰長袍,臉上掛著笑:“聽說你搬回來了?身體可好些了?”
沈悅沒起身,只抬眼看了看他:“餓得很。”
顧洲笑容一僵:“柴房那幾日……委屈你了。”
“別談感情。”沈悅擺手,“談錢。”
詩畫立刻上前,翻開賬本,聲音清亮:“世子爺,您挪用主子嫁妝三萬兩,以祖墳修繕為名。有六張當票,例銀克扣三成,首飾典當流水清晰。是現在對質,還是我送去相府慢慢算?”
顧洲臉色變了變:“這些小事,何必鬧大?”
“對我不是小事。”沈悅端起茶杯,吹了口熱氣,“我吃頓飯都怕中毒,你說我還能信什么?”
她喝了口粥,放下杯子:“這粥是墨情盯著做的,很干凈。不像柴房那碗酸飯,實在難以下咽。”
顧洲干笑兩聲,道:“你多心了,侯府怎會苛待正妻。”
沈悅瞇眼,道:“那你管管外人,誰讓你的人往我這兒送東西?”
正說著,院門口進來一個丫鬟,手里捧著個紅漆托盤,上面蓋著綢布。
“蘇姑娘聽說沈小姐回主院了,特親手做了安神糕,送來補身子。”
知意一眼認出來人:“紅綃?蘇婉柔的貼身丫鬟?你沒資格進主院。”
書詩冷聲道:“主院規矩,外來仆婢不得入內院。你再往前一步,按律杖責二十。”
紅綃不理會,徑直走到桌前,掀開綢布,道:“熱乎的,趁早用。”
墨情突然伸手,捏起一塊掰開,湊近鼻尖聞了聞,臉色一沉。
“寒霜草混茯苓粉。”她聲音不高,“日服三日,氣血漸虛,半月后手腳發涼,三個月臥床不起。”
屋里瞬間安靜。
沈悅冷笑:“補身子?補到床上動不了?”
紅綃臉色發白:“胡說!這是蘇姑娘親手做的!”
“那她手有毒?”墨情把碎糕往桌上一拍,“要不要我現在去她廚房查藥渣?”
知意冷笑接話:“昨夜你還在城西別院,和顧世子遞信。今早就來送糕——你們一家子,忙得很啊。”
顧洲終于開口:“夠了!不過是塊點心,哪來這么多說法?”
“你說哪來?”沈悅看著他,“你昨晚去了她別院,衣領歪了,袖口有粉。今天她就送毒糕過來,你替她說話,算什么?”
顧洲語塞:“我……我是去談事。”
“談什么事?”沈悅不緊不慢,“談怎么把我弄病,好讓你順順利利娶她進門?”
詩畫再次提醒道:“世子爺,若您現在把銀子還回來,這事還能私了。”
“你威脅我?”顧洲聲音提高。
“不是威脅。”沈悅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是通知。”
她轉身對詩畫說:“拿罐子來。”
詩畫遞上一個密封瓷罐。
沈悅親自把地上碎糕掃進去,蓋上蓋子,拿筆在封條上寫:“蘇婉柔贈,含異藥,擬呈左相。”
她把罐子塞進顧洲懷里:“明天我要是倒了,這東西就會出現在我爹案頭。連同你昨晚去她院子的記錄,一起送。”
顧洲抱著罐子,手僵著,一句話說不出。
臉一陣青一陣白,額角冒汗。
沈悅坐下,重新端起粥碗:“你可以走了。下次再來,記得帶解藥,別帶毒。”
顧洲咬牙:“你……你以為你能壓住這事?”
“我不壓事。”沈悅嚼了口小菜,“我-->>只做事。”
顧洲盯著她看了幾秒,猛地轉身就走,罐子都沒放下。
紅綃嚇得腿軟,被書詩一把拎出去,扔出院門。
門“砰”地關上。
屋里恢復安靜。
墨情檢查了一遍殘糕,低聲道:“還有兩塊沒拆封,留著當證物。”
“留著。”沈悅點頭,“萬一他們還不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