蔥白玉指慢慢停下,將緊繃欲斷的琴弦按于掌心之下。
范卿卿走得急了,裙擺都提在手下,一路怒沖沖趕來:“祁桑,你膽敢在我尚書府撒野!”
祁桑迷茫道:“怎么了?我只是瞧這兒放著把閑琴,閑來無事彈奏一曲罷了,怎么惹卿卿大小姐生氣啦?”
“你明知我尚書府不許出現琴聲!”
“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你家婢女,怎會知曉你們尚書府的規矩?不彈就不彈咯,有什么了不起的。”
話音剛落,凌亂匆促的腳步聲響起。
花園內幾人尋聲望去,就見一個穿著喜氣的婢女懷抱一個布包匆匆跑進圓形小門,但她很快就注意到了他們。
腳步一頓之后,幾乎是立刻又要折返回去。
“站住——”
范卿卿顧不得同祁桑置氣,轉過身,隔著半個花叢將那面色慘白,明顯慌亂不已的婢女上下打量了一遍。
這是蕭存煙的陪嫁婢女。
她不在新房內陪著蕭存煙,怎地還從外頭跑進來了?
婢女哆哆嗦嗦,似乎這才記起來規矩禮儀,忙俯身行禮。
范卿卿循著玉石小徑走出花園,在她跟前站定:“你懷里的是什么?”
婢女低著頭,哆嗦著后退了幾步,不料范卿卿陡然上前一步扣住她手腕用力一扯。
嘩啦——
十多盒脂粉自布包中滾落,跌開了盒蓋,白色脂粉灑落一地。
范卿卿眼神漸漸凌厲:“你買這么些東西做什么?”
祁桑不知什么時候也湊了過來,腳尖撥弄了一下一地的脂粉,從里頭挑出個沒跌開的,吹了吹上頭沾染的脂粉:“嘖,好可惜啊,這脂粉我前些日子還去瞧了一眼,可貴了,一盒要好幾兩銀子呢,這個還要么?不要我撿走了。”
范卿卿被她這一口吹得吸了兩口脂粉,嗆了一下,她卻顧不得這時候同她置氣,死死拽著婢女的手:“你跟我過來!我倒要瞧瞧這蕭存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都嫁進我尚書府了,還這么不知死活!”
祁桑看熱鬧不嫌事大:“我也去!”
“你給我滾開!”
范卿卿怒斥一聲:“祁桑你別得意,這筆賬我回頭跟你細算!有本事你一輩子躲那內廠總督后頭,否則早晚有一天我活剝了你的皮!”
“不去就不去嘛,這么兇做什么”
祁桑好脾氣地哄:“卿卿吶,好歹咱們相識多年,一琴一箏多般配,好好做一對好姐妹不好么?”
范卿卿給她惡心得不行,狠狠剜她一眼后,徑直拽著婢女沖向新房的方向。
祁桑慢慢收了笑,將手中的胭脂盒丟回地上,轉身往回走。
施不識跟在她后頭,琢磨半晌:“我怎么覺得你剛剛說那話聽著這么別扭呢?”
“別扭么?我態度多好啊”
施不識嘶了一聲,想反駁那么兩句,又沒找到能反駁的點。
好像是挺好的,還一直笑盈盈的。
可怎么就瞧著叫人這么不舒坦呢?
夜色正濃,整個尚書府都被濃重的酒香與燭火燃燒的氣味籠罩。
范容一桌又一桌地敬酒,哪怕平日里就是個泡在酒缸里的紈绔,這會兒腳下也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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