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篝火將三人的影子投在巖壁上,搖曳不定,一如他們此刻的心緒。云霄躺在鋪著干草的石床上,呼吸平穩,但眉宇間仍殘留著一絲神魂沖擊后的疲憊。萬小雅細心地將搗碎的安神草藥敷在他太陽穴,眼中憂色未褪。
云清朗摩挲著那塊已變得灰敗、再無絲毫異動的幽冥骨,眼神深邃。方才那驚心動魄的神念交鋒,雖只是影閣主上留下的一道印記,但其展現出的恐怖實力與那滔天死氣,依舊讓他心頭發寒。而霄兒體內那爆發的、被稱為“源初生機”的力量,更是讓他震撼之余,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
“源初生機……克制死寂……”云清朗喃喃自語,腦海中飛速整合著線索,“影閣主上收集幽冥骨這等至陰死物,又暗中扶持‘血手’煉制操控心神的邪藥,培養如二狗這般充滿暴戾血煞的傀儡……他所圖之事,必然需要海量的死亡、怨念與混亂!”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銳利地看向洞外漆黑的夜色:“不能再等了!我們必須主動出擊!二狗被血手控制,血手與影閣主上關系匪淺,找到血手,或許就能找到突破口,甚至找到解救二狗之法!”
“可是清朗,”萬小雅擔憂道,“血手行蹤詭秘,連二狗都不知道他的老巢具體在何處,我們如何去尋?”
“總有痕跡可循。”云清朗沉聲道,“二狗說過,那血手常在沉淵最底層活動,與那些被遺棄的‘蛆蟲’為伍。而且,他需要大量試藥之人,需要各種稀有甚至邪門的材料。這些東西的流通,不可能毫無痕跡。我們需要情報,大量的情報。”
他頓了頓,看向昏迷的云霄,語氣帶著一絲決然:“等霄兒醒來,我們便離開這里,去‘千機坊’!”
“千機坊?”萬小雅一怔,“那個號稱只要付得起代價,就能買到任何消息的地方?可那里龍蛇混雜,而且價格高昂……”
“這是目前最快的方法。”云清朗打斷道,“我們手頭還有從熔窟得來的烈焰蛟鱗片和犄角,再加上這枚廢掉的幽冥骨,或許能換到我們需要的信息。而且……”他眼神微瞇,“千機坊本身,就是最大的情報集散地,在那里,我們或許能聽到一些風聲。”
三天后,云霄終于蘇醒。他看起來并無大礙,甚至因禍得福,在那場與死氣的對抗中,神魂似乎被錘煉得更加凝練,神念感知的范圍和精細度都有所提升。聽聞父親的計劃后,他毫不猶豫地點頭同意。
一家三口再次上路,目標直指位于數千里外、一座名為“混亂之城”邊緣地帶的千機坊。
一路上,他們風餐露宿,加倍小心。云霄的神念成了最好的預警器,總能提前發現危險,避開不必要的麻煩。云清朗則抓緊一切時間修煉,熔窟所得的那團純陽本源已被他煉化大半,修為穩步向著玄境后期邁進,氣息越發深沉內斂。
半月后,一座籠罩在灰黃色風沙中的巨大城市輪廓出現在地平線上。混亂之城,如其名,這里是三不管地帶,罪惡與機遇并存。而千機坊,就坐落在城市最混亂、也是最核心的“毒蛇巷”深處。
繳納了不菲的入城費,三人踏入城中。空氣中彌漫著塵土、汗臭、劣質酒精和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街道兩旁是歪歪扭扭的建筑,各種奇裝異服、眼神兇悍的人物穿梭其間,打量著每一個新來的面孔。
云清朗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一個普通的落魄武者。萬小雅和云霄也做足了偽裝,低著頭,緊緊跟在云清朗身后。在這種地方,低調是唯一的保命符。
穿過幾條污水橫流、充斥著叫罵和打斗聲的巷道,終于來到了毒蛇巷。巷子深處,一棟毫不起眼、門臉破舊的三層木樓前,掛著一個歪斜的牌子,上面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寫著三個扭曲的大字——千機坊。
推開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一股混雜著陳舊紙張、霉味和某種奇異熏香的味道撲面而來。內部光線昏暗,只有一個柜臺,后面坐著一個戴著厚厚水晶眼鏡、頭發花白、正在埋頭撥弄著一個復雜機關鎖的干瘦老者。四周墻壁擺滿了頂到天花板的書架,上面堆滿了各種卷軸、獸皮和線裝書,雜亂無章。
聽到門響,老者頭也不抬,甕聲甕氣地道:“規矩懂嗎?問訊先付定金,視問題難易追加。本坊只賣消息,不包售后,真假自辨。”
云清朗走上前,將一塊烈焰蛟的鱗片和那截較小的珊瑚狀犄角放在柜臺上。“定金。我們要找一個人,綽號‘血手’,常在沉淵底層活動,擅長煉制邪門丹藥,尤其是一種能讓人力量暴漲卻心智失控的‘血煞鍛體丸’。”
老者撥弄機關鎖的手停了下來。他抬起眼皮,那雙透過厚厚鏡片的目光銳利得如同鷹隼,在云清朗和他身后的萬小雅、云霄身上掃過,尤其是在云霄身上停留了一瞬,嘴角似乎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弧度。
他拿起那片龍鱗和犄角,仔細看了看,又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烈焰蛟的材料……還是新鮮貨色。看來幾位客人,也不是尋常之輩。”
他將材料放下,伸出三根枯瘦的手指:“關于‘血手’的常規信息,三百下品靈石。若要其近期確切活動范圍,再加五百。若要其老巢位置以及背景淵源……”他頓了頓,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恐怕得這個數。”他比劃了一個手勢,那是一個足以讓小型勢力傾家蕩產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