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朗武力盡失的秘密,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陳默心中漾開層層波瀾后,又迅速歸于平靜,被兩人心照不宣地共同守護起來。陳默更加主動地承擔起外勤策劃和與各方協調的重擔,努力讓云清朗能更專注于宏觀指揮和情報分析。他知道,這位老戰友正在經歷一場外人難以想象的蛻變。
王二狗雖然隱約感覺師兄似乎比以前更“靜”了,但他天性憨直,加上云清朗和萬小雅刻意維持的常態,以及趙麒麟愈發嚴苛的訓練,讓他無暇深究。他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了鞏固自身和消化此前數次生死搏殺的經驗上。在趙麒麟的指點下,他開始嘗試將內家拳的“養氣”與格斗技的“發力”更深入地結合,追求那種“勁斷意不斷,形散神不散”的高深境界。
萬小雅的實驗室則迎來了一個相對平穩的時期。對那個從海上截獲的金屬艙的聯合研究正在謹慎進行,初步反饋顯示,其內部結構極其復雜,能量場穩定但充滿未知,開啟風險極大,目前仍以非破壞性探測和分析為主。這給了萬小雅團隊寶貴的時間,她們開始系統性地整理龍普陀筆記中關于能量與意識關聯的玄奧部分,嘗試與現代神經科學、心理學進行交叉研究,雖然進展緩慢,卻為未來可能應對更詭異的精神層面攻擊,做著前瞻性的準備。
日子仿佛真的平靜了下來。云清朗除了處理日常事務,將更多的時間投入到了對秦阿婆那本《靜觀雜錄》的研習上。他不再僅僅觀香,也開始嘗試“觀水”——凝視杯中靜止的清水,感受其澄澈與包容;“觀星”——于夜深人靜時,仰望星空,感受宇宙的浩瀚與自身的渺小,借此磨練心神的廣度和定力。
這些看似玄虛的練習,初時并無顯著效果,甚至比練武更加枯燥。但云清朗憑借著過人的毅力和那份失去武力后沉淀下來的心境,硬是堅持了下來。漸漸地,他發現自己對周圍環境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對他人情緒的體察更加細微,甚至在處理復雜情報時,思維的脈絡也似乎更加清晰、更具穿透力。這是一種不同于武力帶來的、源自內在洞察與智慧的力量,正在悄然滋生。
這天,陳默帶來一個消息,打破了表面的寧靜。不是關于“彼岸”或新的危機,而是一個看似普通的協查請求。
“鄰省近期發生了三起非常蹊蹺的失蹤案。”陳默將資料放在云清朗桌上,“失蹤者都是青壯年男性,身體健康,社會關系簡單。蹊蹺之處在于,他們都是在獨自夜跑或者下班回家途中,于監控死角消失的,沒有掙扎痕跡,沒有財物損失,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
云清朗拿起資料翻看,眉頭微蹙。如果是普通的失蹤案,不會轉到他們這里。
“當地警方排查了所有可能,一無所獲。”陳默繼續道,“直到他們請了一位老刑偵專家復查現場,那位專家提到,在最后一名失蹤者消失的地點附近,他感覺到一種……極其微弱的、讓人心神不寧的氣息,但他無法具體描述。因為涉及到這種難以喻的‘感覺’,加上之前佛牌案和器官販賣案都牽扯到一些非常規因素,所以他們向上級匯報,請求我們協助,看是否能從……‘特殊’角度提供一些思路。”
“讓人心神不寧的氣息?”云清朗放下資料,若有所思。他如今對“氣息”、“能量”這類詞匯格外敏感。
“嗯,報告上是這么寫的。”陳默點頭,“我知道這類案子通常不歸我們管,但考慮到之前的經驗,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讓你知道。或許,這只是巧合。”
云清朗沉默了片刻,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他閉上眼,嘗試調動起最近通過“靜觀”磨練出的那種內在感知力,去“感受”資料上描述的那幾個失蹤地點。沒有圖像,沒有聲音,只是一種模糊的、基于文字描述的意象構建。
片刻后,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凝重:“不,默子,恐怕不是巧合。雖然很微弱,但我在‘感受’這幾個地點時,都有一種類似的、陰冷而黏滯的不適感。這種感覺……有點像之前遭遇那種神經毒氣時的殘留印象,但更加隱蔽,更加……‘活’。”
陳默神色一凜:“你是說,可能又出現了新的、涉及非常規手段的案件?”
“不確定,但不能排除。”云清朗站起身,走到窗前,“告訴當地警方,這個案子我們接了。請他們提供更詳細的現場勘查報告,尤其是環境樣本分析數據。另外,我需要親自去一趟最后那個失蹤現場。”
“你要親自去?”陳默有些擔憂地看著他。如今的云清朗,失去了武力,親臨可能存在未知風險的現場……
“放心,我只是去‘看’,不是去動手。”云清朗回頭,露出一抹讓人安心的微笑,“有些東西,不到現場,僅憑報告是感受不到的。而且,這不正是我現在該走的路嗎?”
陳默看著他眼中那份沉淀后的自信與洞察力,最終點了點頭:“好,我安排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云清朗和陳默便抵達了鄰省的那個小城。最后一名失蹤者消失的地方,是一條穿過城市邊緣小公園的昏暗步道,兩旁樹木茂密,晚上行人稀少。
當地負責此案的刑警隊長陪同他們來到現場,介紹了相關情況。時值黃昏,夕陽的余暉透過枝葉縫隙灑下,斑駁陸離。
云清朗讓其他人在步道入口等候,自己獨自一人,緩緩步入那片區域。他沒有像警察那樣仔細勘查地面痕跡,而是閉上了眼睛,如同平日觀香、觀水一般,放空思緒,將全部的心神沉浸到對周圍環境的感知之中。
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遠處隱約的城市噪音,泥土和青草的氣息……各種信息涌入他的感官。他摒棄雜念,仔細甄別著。
漸漸地,一種極其微弱、卻如同冰冷蛛絲般纏繞上心頭的異樣感,被他捕捉到了!那是一種殘留的、混亂而充滿負面情緒的精神印記,夾雜著一絲幾乎難以察覺的、與佛牌能量有些相似卻又更加陰邪的能量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