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極度焦灼中一分一秒地流逝。實驗室里,屏幕上的模擬數據仿佛失去了所有意義,化作一片模糊的光斑。萬小雅僵立在原地,耳畔反復回響著那句“情況危急”。魏博士和團隊成員們圍攏過來,臉上寫滿了擔憂,卻不知該如何安慰。任何語在生死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她強迫自己冷靜,深呼吸,但顫抖的手指暴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她走到窗邊,再次望向西南方,那片天空與本地并無不同,卻仿佛籠罩著無形的硝煙與血腥。胸前的金剛杵被她握得溫熱,這原本象征智慧與力量的法器,此刻卻只能承載她最原始的祈盼——平安。
邊境雨林,死亡追逐仍在繼續。
子彈噗噗地打在身后的樹干和巖石上,濺起碎木和石屑。云清朗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臟擂鼓般的跳動。受傷同事的血浸濕了他的后背,黏稠而溫熱。王二狗和另一名隊員斷后,精準的點射暫時壓制了追兵的火力,但對方人多勢眾,熟悉地形,像附骨之疽般緊咬不放。
“頭兒!前面是斷崖!接應點在崖下河道!”負責探路的隊員嘶啞地喊道。
云清朗心一沉。斷崖意味著沒有退路,但也可能是擺脫追兵的機會。
“準備繩索!快速索降!”他當機立斷。
小隊成員訓練有素,迅速在崖邊找到堅固的錨點,拋出繩索。此刻,追兵的叫囂聲已近在咫尺。
“你們先下!我掩護!”王二狗吼著,換上一個新彈匣,依托一塊巨石向后方傾瀉子彈。
云清朗沒有猶豫,此刻任何謙讓都是致命的。他協助受傷的同事先行索降,隨后自己和其他隊員依次抓住繩索,向云霧繚繞的崖下滑去。崖壁濕滑,長滿了青苔,下墜的過程中不斷有碎石被蹬落。
就在云清朗下降到一半時,頭頂傳來了王二狗的一聲悶哼和更密集的槍聲!
“二狗!”云清朗心頭劇震,抬頭望去,只見王二狗的身影在崖邊晃了晃,似乎中彈了!
“別管我!快走!”王二狗的聲音帶著決絕,他打光了最后一梭子彈,竟然猛地向撲上來的武裝分子反沖過去,用身體擋住了崖邊!
“二狗——!”云清朗目眥欲裂,但理智告訴他,不能辜負戰友用生命創造的機會。他咬碎鋼牙,加快了下滑速度,淚水混合著雨水和汗水模糊了視線。
終于落地,崖底是一條湍急的河流。預先安排的接應快艇正等在河心。云清朗和隊員們拖著受傷的同事,拼命沖向河水。
就在這時,天空中傳來了由遠及近的、令人振奮的螺旋槳轟鳴聲!兩架武裝直升機如同神兵天降,出現在斷崖上空,強大的火力瞬間覆蓋了崖頂,追兵的囂張氣焰被狠狠壓制下去。
“快!上船!”接應隊員奮力將他們拉上快艇。引擎咆哮,快艇像離弦之箭般順流而下。
云清朗癱在船艙里,緊緊抱著那個裝有筆記和原石的背包,回頭望向硝煙彌漫的斷崖頂端,王二狗的身影已不見蹤影,巨大的悲痛和憤怒幾乎將他吞噬。
實驗室里,萬小雅接到了第二個電話。
“撤離成功,清朗同志安全,已接到,正在返回途中。王二狗同志……為掩護隊友,英勇犧牲。”
消息像一把鈍刀,緩慢而深刻地割裂著心臟。萬小雅腿一軟,癱坐在椅子上。安全了……清朗安全了……可是,二狗……那個總是憨笑著、關鍵時刻卻無比可靠的二狗,再也回不來了。淚水決堤而出,為犧牲的英雄,也為劫后余生的丈夫。
幾天后,云清朗帶著一身疲憊和刻骨的悲傷,回到了家。他瘦了很多,眼窩深陷,胡茬凌亂,那雙總是銳利的眼睛布滿了血絲和深沉的痛楚。他沒有多說什么,只是緊緊地、緊緊地抱住了萬小雅和撲過來的云霄,仿佛要將失而復得的珍寶揉進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