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狗靠在冰涼的槐樹樹干上,夜風一吹,方才那神魂如同被撕裂又強行糅合的劇痛感似乎才真正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及骨髓的后怕與虛弱。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和胸口,確認自己還真實地存在著,不是魂飛魄散,這才長長地、帶著顫音地舒出一口氣。
“娘的……真他娘的懸……”他低聲罵了一句,聲音卻沒什么力氣,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
萬小雅一直守在他旁邊,見他徹底清醒過來,眼神也恢復了焦距,這才真正放下心。她輕輕拍了拍王二狗的肩膀,語氣溫柔而帶著安撫的力量:“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剛才真是嚇死我們了。感覺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王二狗抬起頭,看著萬小雅眼中未散的擔憂和那份真切的關懷,再想到自己昏迷前是她果斷蓋滅了那詭異的香火,心頭一暖,鼻子竟有些發酸,眼睛也不自覺地濕潤了。他混跡江湖多年,挨過打,受過凍,被人瞧不起是常事,除了秦阿婆和師兄,何曾被人這般細致地照顧和緊張過?
“沒……沒事了,小雅姐。”他聲音有些哽咽,連忙低下頭,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睛,“就是……就是有點丟人,沒幫上忙,還差點栽了……”
“說什么傻話!”萬小雅嗔怪道,“安全比什么都重要!以后可不能再這么冒險了!”
這時,一個小小的、溫暖的身影也湊了過來。是穿著睡衣、被剛才動靜驚醒的云霄。他揉著惺忪的睡眼,走到王二狗身邊,伸出小手,輕輕地摸了摸王二狗還有些冷汗的額頭,奶聲奶氣地問:“二狗叔叔,你還疼嗎?”
孩童那純粹的關心,如同最溫暖的陽光,瞬間驅散了王二狗心中殘留的寒意與后怕。他看著云霄那黑白分明、充滿擔憂的大眼睛,心里軟得一塌糊涂,那股子混不吝的勁頭又回來了些。
他故意齜牙咧嘴,做出一個夸張的吃痛表情:“哎喲!可疼死叔叔了!不過嘛……”他話鋒一轉,挺了挺胸膛(雖然沒什么力氣),“你二狗叔叔我是誰呀?這點小傷小痛,算個啥!等叔叔好了,帶你和小閃電,去河邊摸魚,去后山掏鳥窩,玩個痛快!”
聽到“玩個痛快”,云霄立刻忘了擔憂,小臉上綻放出期待的笑容,用力點頭:“嗯!”
這番對話也讓氣氛輕松了不少。云清朗看著王二狗雖然虛弱但精神尚可,還能逗孩子,也微微松了口氣。
然而,說到閃電,大家才忽然意識到,從剛才王二狗出事到現在,好像一直沒看到那條大狗的身影。
“咦?閃電呢?”萬小雅環顧四周,院子里空蕩蕩的,“剛才還在這兒跑來跑去的。”
正疑惑間,院門處傳來輕微的撓門聲和一聲低低的“嗚咽”。
云清朗走過去打開門,一道棕黑色的矯健身影立刻竄了進來,正是閃電。它嘴里似乎還叼著什么東西,快步跑到眾人面前,然后小心翼翼地低下頭,將嘴里的東西放在了王二狗腳邊的地上。
那是一只蟲子。約莫小指長短,通體呈一種半透明的琥珀色,在月光和屋內透出的燈光下,隱隱泛著奇異的光澤,身體蜷縮著,似乎還在微微蠕動。蟲子的外形有些奇特,頭部有兩根極細的、如同金絲般的觸角。
“閃電,你叼個蟲子回來干嘛?”王二狗有氣無力地笑道,還以為閃電是抓了個玩意兒來逗他開心。
但萬小雅卻蹲下身,仔細地觀察起那只蟲子來。她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尤其研究方向還涉及生物和化學,對動植物的形態特征有著專業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