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小雅蹲下身,仔細地為兒子整理衣領,手指微微顫抖:“是啊,霄兒今天要跟爸爸和師叔祖學新功夫了。”
云清朗站在門口,看著妻兒,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最終什么也沒說。他知道,這是萬小雅想出的告別方式——不讓兒子察覺異常,用最平常的一天來掩蓋最不平常的別離。
王二狗早已在院中等候,一反常態地沒有嬉笑打鬧,而是認真地檢查著各種訓練器械。崔無涯靜立槐樹下,白須在晨風中輕輕飄動。
“來,霄兒,今天師叔祖教你一套新拳法。”崔無涯罕見地露出慈祥笑容,向孩子招手。
云霄高興地跑過去,模仿著老人的架勢,小模樣認真可愛。云清朗和萬小雅并肩而立,默默看著這一幕,仿佛要將每個細節都刻入記憶。
訓練持續了一個時辰,直到云霄小臉紅撲撲地喊累。萬小雅上前為兒子擦汗,遞上溫水,一切如常,只有她微微泛紅的眼眶泄露了內心的波瀾。
早餐桌上,王二狗努力營造著歡快氣氛,講著各種笑話趣事,逗得云霄咯咯直笑。云清朗不時給兒子夾菜,目光流連在那張小臉上。萬小雅幾乎沒動筷子,只是看著兒子吃,偶爾伸手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飯后,按照計劃,萬小雅要帶云霄去市集買新玩具——這是陳威安排的關鍵一環,意外將在那里發生。
“媽媽,買大汽車?”云霄興奮地問,小手緊緊拉著母親的手指。
萬小雅蹲下身子,最后一次為兒子整理衣領:“好,霄霄想要什么就買什么。”她的聲音有些哽咽,忙輕咳掩飾。
云清朗走上前,將一枚用紅繩系著的小小玉墜戴在兒子脖子上:“這是護身符,霄霄要一直戴著,知道嗎?”
云霄好奇地摸著溫潤的玉石,點點頭:“一直戴。”
門外,一輛黑色轎車悄然停穩。陳默從駕駛座下來,向云清朗微微頷首。一切準備就緒。
萬小雅抱起兒子,深深看了丈夫一眼,轉身向門外走去。云清朗站在原地,拳頭緊握,指節發白。
王二狗忍不住追出兩步,又硬生生停下,轉頭一拳砸在墻上:“這他媽的算什么事兒!”
崔無涯閉目長嘆:“舍小愛,全大義。難為這兩個孩子了。”
市集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萬小雅緊緊牽著兒子的手,在各個攤位前流連。她為云霄買了一個木制小汽車,一套彩色畫筆,還有他最愛吃的芝麻糖。
“媽媽,看那邊!”云霄突然指著不遠處一個賣氣球的攤位。
就在萬小雅轉頭的瞬間,一聲巨響傳來!一輛貨車突然失控,撞向路邊的攤位,引起一片驚叫和混亂。
按照計劃,萬小雅應該立即“驚慌失措”地松開兒子的手,讓預先安排的人員趁機帶走云霄。但母性的本能讓她下意識將兒子緊緊護在懷中。
“媽媽!”云霄受驚大哭。
混亂中,萬小雅感覺到一只有力的手輕輕按在她肩上。陳默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低聲道:“嫂子,時間到了。”
萬小雅低頭看著懷中嚇得瑟瑟發抖的兒子,心如刀絞。她親吻著兒子的額頭,淚水終于決堤:“霄兒不怕,媽媽在...”
就在這時,另一聲更大的baozha聲響起——這是計劃中的第二部分,制造更多混亂以便行動。趁此機會,陳默迅速從萬小雅懷中接過云霄,一個轉身就消失在混亂的人群中。
“霄兒!”萬小雅撕心裂肺地喊了一聲,隨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必須演好這場戲,為了兒子的安全。
預先安排的“路人”立即上前攙扶她,大聲呼喊著:“孩子!有個孩子被撞倒了!”
場面一片混亂。警方和救護車很快趕到,將“受傷”的萬小雅送往醫院。整個過程天衣無縫,所有目擊者都會證實:云家的孩子在意外中不幸身亡。
醫院里,萬小雅躺在病床上,面色蒼白如紙。云清朗和王二狗匆匆趕來,表演著焦急萬分的家屬角色。
“小雅!霄兒呢?”云清朗的聲音顫抖著,一半是表演,一半是真實的恐懼——盡管知道是計劃,但想到兒子正在被帶往陌生地方,他依然心如刀割。
萬小雅怔怔地看著丈夫,突然失聲痛哭。不需要任何表演,她的悲痛真實得令人心碎。
醫護人員同情地看著這一家人,低聲解釋著“事故詳情”。王二狗紅著眼眶,一拳砸在墻上:“不可能!我不信!小霄兒怎么會...”
整個過程中,只有崔無涯保持沉默。老人站在病房角落,目光如炬,警惕地觀察著每一個接近的人。他知道,玄陰教的眼線可能就在附近,任何紕漏都可能前功盡棄。
當醫院的死亡證明開具后,陳威才“匆匆趕到”。他以官方身份處理著后續事宜,安排得滴水不漏。
“我已經聯系了殯儀館,一切從簡。”陳威公事公辦地說,但眼神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歉意,“鑒于情況的特殊性,建議盡快下葬。”
云清朗機械地點點頭,仿佛已經悲痛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按照計劃,第二天就舉行了一場小型葬禮。棺材里放著一個與云霄體重相仿的娃娃和一些私人物品,葬在城西的墓園。墓碑上刻著“愛子云霄之墓”,生卒年月清晰。
王二狗在墓前哭得不能自已,這次不再是表演:“霄兒,師叔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
只有少數幾人參加了葬禮:云清朗夫婦、王二狗、崔無涯、陳默和陳威。每個人都穿著黑衣,表情肅穆。萬小雅幾乎需要倚靠著丈夫才能站立,她的悲傷如此真實,讓不知情的人無不為之動容。
葬禮結束后,陳威悄聲對云清朗說:“一切順利。‘晨光’已經安全抵達,適應得很好。”
云清朗閉了閉眼,微微點頭。萬小雅聽到這句話,身體輕輕顫抖,但很快控制住自己。
回到槐蔭巷十七號,院子顯得異常空曠寂靜。云霄常玩的小木劍還躺在石凳上,萬小雅看見它,終于崩潰地跪倒在地,泣不成聲。
云清朗默默扶起妻子,將她摟入懷中。王二狗紅著眼眶撿起小木劍,小心地收進屋內。
崔無涯長嘆一聲:“難為你們了。但這是為了保護那孩子,切記。”
當晚,陳默帶來了一些云霄在新環境的照片。照片中,孩子正在和一個溫和的中年女子做游戲,表情放松甚至帶著笑意。背景是一個明亮的房間,看起來舒適安全。
“這是李老師,專門負責照顧...晨光。”陳默謹慎地選擇用詞,“她說孩子很聰明,適應得很快。”
萬小雅貪婪地看著照片,手指輕輕撫摸影像中兒子的笑臉:“他看起來...開心嗎?”
“很開心。”陳默肯定地說,“那里有專門的兒童心理專家,會幫助他平穩過渡。而且還有其他孩子,他不會孤單。”
云清朗問出最關心的問題:“安全方面?”
“絕對安全。”陳默保證道,“地點保密級別極高,安保系統比總統府還要嚴密。而且每周都會通過安全渠道發送更新情況和照片。”
萬小雅稍稍放心,但眼中的憂傷并未減少。她知道,這只是漫長分離的開始。
夜深人靜時,她獨自坐在院中槐樹下,手中握著兒子最愛的小布偶。云清朗走來,默默為她披上外衣。
“他會記得我們嗎?”萬小雅輕聲問,聲音在夜風中幾乎聽不見。
云清朗蹲下身,握住妻子的手:“一定會。血濃于水,親情不會因距離而消失。”
“我后悔了,清朗。”萬小雅突然說,“我不該同意的。他還那么小,需要母親...”
云清朗緊緊擁抱她:“你做出了一個母親最艱難也最勇敢的決定。不是為了放棄,而是為了保護。”
就在這時,一陣微風吹過,槐樹葉沙沙作響。奇妙的是,幾片葉子緩緩飄落,正好在萬小雅面前組成一個心形。
夫妻倆驚訝地看著這一幕。云清朗輕聲道:“看,也許霄兒也在想我們,用他的方式告訴我們他很好。”
萬小雅終于露出一絲微笑,淚水卻再次滑落:“只要他平安,我愿意承受這一切。”
槐樹依舊,明月當空,只是院中少了一個孩童的歡笑聲。夫婦倆相擁而立,知道從今往后,他們的生活將永遠改變,只盼遠方的兒子能平安成長。
而在數百里外的一個安全屋內,改名“晨光”的云霄正在夢中喃喃自語:“爸爸...媽媽...”
照顧他的李老師輕輕為他掖好被角,柔聲道:“晚安,小晨光。愿你夢中有星光。”
他們過下我這種方式多過一些,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所有人追悔莫及。當時他們還意識不到這種安排是在哪個環節出了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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