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潮濕陰冷,僅有的一盞應急燈投下昏黃的光暈。云清朗躺在簡陋的鋪蓋上,額頭上覆著小雅剛換的濕毛巾。他的意識在黑暗與光明間浮沉,時而聽見周圍人的低聲交談,時而又陷入紛亂的夢境。
在夢的最深處,他回到了那年,站在秦阿婆的病榻前。老人枯瘦如柴的手緊握著他的,聲音如風中的蛛絲般脆弱:清朗啊...記住...萬物有靈,氣隨心動...最厲害的醫術不是用藥...而是借天地之氣...
當時年幼的他一心只想學那些炫目的符咒術,對這些玄之又玄的理論左耳進右耳出。現在這些記憶碎片卻如走馬燈般在腦海中閃回,每一個細節都清晰得可怕。
氣如流水...意如磐石...秦阿婆的聲音在夢境中越發清晰,引氣入體...化病為康...
云清朗猛地睜開眼睛,急促的呼吸驚動了守在一旁的小雅。
云師兄!你醒了?小雅立刻俯身檢查他的狀況,手指輕搭在他的腕脈上。
云清朗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洞頂垂下的鐘乳石上——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竟能看到一絲絲微弱的能量流動,如同細小的光蛇在石頭表面游走。
扶我...起來...他艱難地撐起身子。
小雅連忙攙扶:你需要休息!傷勢還沒...
我看到了...云清朗指向那些常人無法察覺的能量流,天地之氣...秦阿婆說的都是真的...
在小雅困惑的目光中,云清朗盤腿而坐,雙手虛按在膝蓋上,模仿記憶中秦阿婆教導的姿勢。他閉上眼睛,嘗試用意識去觸碰那些游離的能量。
起初什么也沒發生。但隨著呼吸逐漸平穩,他感到指尖微微發熱,接著是一絲涼意從頭頂灌入,沿著脊柱流向四肢百骸。這感覺奇妙極了,像是整個人浸泡在溫泉中,又像是被清風托起。
云師兄...你的手...小雅驚訝地低呼。
云清朗低頭看去,自己的雙手正散發著淡淡的青光,而原本因內傷而疼痛的胸腔此刻舒暢無比。他扯開衣領,驚訝地發現那些青黑色的淤痕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淡。
這...怎么可能...
小雅飛快地取出聽診器,檢查他的心肺功能:脈象平穩了...肺部的啰音也消失了!她明亮的眼睛里滿是難以置信,你怎么做到的?
云清朗活動了下肩膀,連日的疼痛和僵硬感蕩然無存:秦阿婆的身體恢復術...我原以為只是些玄學理論...
他站起身,感覺比受傷前還要精力充沛。不遠處,萬師傅靠坐在石壁旁,臉色仍有些蒼白;陳默則躺在角落,胸口的太極印記不時閃爍,顯然還在與體內兩股力量抗爭。
讓我試試...云清朗走向萬師傅,可能對你們的傷也有幫助。
萬師傅虛弱地抬眼:你...恢復了?
不只是恢復。云清朗在老人面前蹲下,秦阿婆教過我一種特殊的恢復術,我想試試。
萬師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秦老婆子的青靈回春術?她連這個都傳給你了?隨即苦笑,那老頑固,我求了十幾年都不肯教我...
云清朗輕輕將手懸在萬師傅胸口上方,回憶著剛才的感覺。起初沒什么反應,但當他調整呼吸,想象能量如水流般從指尖涌出時,手掌再次泛起青光。
萬師傅猛地吸了一口氣,背脊挺直:這感覺...像年輕時泡在靈泉里...
青光持續了約莫一分鐘,云清朗的額頭已滲出細密汗珠。當光芒消散,萬師傅的臉色已恢復紅潤,他活動了下筋骨,驚喜地發現舊傷的酸痛也減輕了不少。
神奇!秦老婆子果然名不虛傳!萬師傅拍拍云清朗的肩膀,不過消耗很大吧?你臉色不太好。
云清朗擦了擦汗:有點累,但值得。他的目光轉向陳默,不知道對陳默有沒有用...
小雅憂心忡忡地看著昏迷中的陳默:他的情況不一樣...是能量失衡,不是普通傷病。
值得一試。云清朗走到陳默身旁蹲下。
陳默的狀況比想象的還要糟糕。近距離觀察,能看到紫色和金色的能量絲在他皮膚下互相撕扯,胸口的太極圖已經失去了平衡,紫色部分明顯占據上風。
云清朗深吸一口氣,將雙手懸在陳默胸口上方。這一次,他不再刻意引導能量,而是讓自己成為通道,任由天地之氣自然流動。
青光從掌心涌出,卻在接觸陳默皮膚的瞬間變成了紫金交織的奇異色彩。整個山洞為之一亮,所有人都下意識遮住了眼睛。
陳默發出一聲痛苦又解脫般的呻吟,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云清朗感到一股強大的吸力從陳默體內傳來,自己的能量正被瘋狂抽取。就在他即將支撐不住時,小雅沖過來將手搭在他的肩上。
我來幫你!
奇妙的是,當小雅的手接觸云清朗的瞬間,那股抽取感立刻減輕了。相反,一股溫暖的力量從她體內流入云清朗的經脈,再傳遞到陳默身上。
三人的能量在洞中形成一個奇妙的循環。陳默身上的紫金光芒漸漸穩定,太極圖重新恢復了平衡。當光芒最終消散時,陳默緩緩睜開了眼睛。
我...感覺好多了...他虛弱地說。
云清朗和小雅則精疲力竭地坐倒在地,但臉上都帶著欣喜的笑容。尤其是小雅,她看著自己的手掌,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一切。
我的血...不,是我的能量...能幫助云師兄的恢復術?
萬師傅走過來,神情復雜地看著孫女:守鏡人血脈...比我想象的還要強大。
夜深了,洞外傳來夜梟的啼叫。陳默和王二狗已經睡下,云清朗則在洞口守夜,練習新掌握的恢復術。小雅端著一杯熱茶走到萬師傅身邊,老人正借著微弱的燈光翻閱一本古舊的家譜。
爺爺,喝點茶。小雅輕聲說,您該休息了。
萬師傅接過茶杯,卻沒有喝,而是深深地看了孫女一眼:小雅...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嗎?
小雅一愣:不是說...旅游時遇到山體滑坡...
萬師傅苦笑搖頭:那是官方說法。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坐下吧,是時候告訴你真相了。
小雅忐忑地坐下,心跳加速。萬師傅翻開家譜的某一頁,指著上面的名字:我們萬家,其實是守鏡人一族的分支。你母親...是陳默母親的堂妹。
什么?小雅瞪大眼睛,那我和陳默...
遠房表親。萬師傅嘆息,二十年前,幽冥宗大肆捕殺守鏡人血脈。你父母帶著剛滿月的你躲在我這里。后來他們以為風聲過去了,就去青霄觀祭拜...結果...
老人的手微微發抖,茶杯里的水面蕩起漣漪。
那不是意外?小雅聲音發顫。
萬師傅搖頭:他們的車被做了手腳,在山路上剎車失靈...我趕到時,你母親還有一口氣,把你托付給我,說...你的血脈很特殊,將來可能成為...
鏡鑰?
陰陽鑒的鑰匙。萬師傅合上家譜,具體我也不清楚,守鏡人的秘密只有他們本族知道。我只知道,幽冥宗為了滅絕守鏡人血脈,追殺了幾十年...
小雅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想起它能夠穩定陳默體內的能量:所以我的血...
有調和陰陽的能力。萬師傅輕撫孫女的頭發,我本該早點告訴你這些...但我只想你平安長大,遠離這些是非。
小雅沉默良久,突然問:那我父母...他們的仇...
陳默體內的陽日鏡心是關鍵。萬師傅望向熟睡的陳默,幽冥宗必須用鏡心找到陽日鏡,再結合他們手中的陰月鏡,才能打開三界通道...而你的能力,可能是阻止他們的關鍵。
小雅擦去眼角的淚水,眼神逐漸堅定:我要幫陳默控制那兩股力量...也要為父母報仇。
萬師傅欲又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去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小雅點點頭,卻沒有立刻離開。她從藥箱里取出幾個試管和采血針,小心地從自己手臂抽取了幾毫升血液。
你在做什么?萬師傅皺眉。
科學分析。小雅晃了晃試管,既然我的血有特殊效果,那了解它的成分可能會有幫助。
萬師傅本想反對,但看到孫女認真的表情,最終只是搖搖頭:隨你吧...但別抽太多。
小雅將試管收好,輕手輕腳地走向洞口,想看看云清朗的情況。
洞口處,云清朗正對著月光練習恢復術。他的手掌在黑暗中泛著淡淡的青光,像兩盞小燈。小雅站在陰影處,不忍心打擾這靜謐的一幕。
但云清朗已經察覺到了她的存在:小雅?還沒休息?
我...我來看看你。小雅走到他身邊坐下,恢復術練得怎么樣?
云清朗展示手掌上的青光:比想象中順利。秦阿婆說這門術法需要心無雜念,以前我總想著如何精準控制,反而適得其反。
月光下,他的側臉線條格外分明,眼鏡片反射著微光。小雅突然發現,云清朗其實長得很好看——不是王二狗那種陽光帥氣的類型,而是一種內斂的、書卷氣的英俊。
怎么了?云清朗注意到她的目光。
小雅慌忙移開視線:沒、沒什么...只是在想,你的眼鏡度數是不是又加深了?鏡片這么厚...
云清朗輕笑一聲:五百度,從初中就這樣了。他頓了頓,其實...謝謝你剛才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