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醫院高級隔離病房外的走廊,燈光冰冷,空氣中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化不開。顧臨靠在墻壁上,手中緊緊攥著那份關于女兒顧心的、違背所有醫學常識的檢測報告。血液中細胞與晶化結構的“共生”現象,像是一個瘋狂的謎題,壓得他喘不過氣。女兒沉睡的臉龐與mri影像上那猙獰的、邊緣閃爍著晶體冷光的腫瘤陰影,在他腦中交替閃現。他感覺自己正站在一個孤島上,四周是洶涌的、名為“未知”的黑色海水。
個人通訊器傳來加密信息,強制彈窗,打斷了他混亂的思緒。信息來自新成立的“全球聯合危機應對中心”(ssa),內容簡潔而冰冷:“顧臨博士,鑒于您在深空信號解碼及sas初步研究中的表現,您已被正式征召加入ssa首席科學顧問團。請于兩小時內,憑附件授權碼,前往指定坐標集合點報到。交通已安排。此征召為強制命令,關乎文明存續。”
坐標指向城外山區的一個隱秘軍事基地。交通安排的是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重型懸浮車,車窗經過特殊處理,從內部也看不清外界。
沒有給他任何消化女兒病情的時間,沒有告別,甚至沒有多少準備。文明的巨輪在危機的礁石上發出刺耳的摩擦聲,強行將每一個可能有用的人都綁上了甲板,無論他們自身正經歷著怎樣的風暴。
懸浮車無聲地滑行,最終駛入山腹深處一個巨大的、充滿未來感的升降平臺。下降持續了數分鐘,當車門再次打開時,顧臨發現自己置身于一個難以想象的地下空間。
這里是ssa的總部,一個位于地底深處的龐大掩體。穹頂極高,模擬著自然的天空,此刻卻顯示著實時更新的全球危機態勢圖,壓抑得讓人心悸。中央指揮大廳大得望不到邊,無數全息工作臺呈環形分布,穿著各色制服的人員步履匆匆,低沉的交談聲與系統提示音混合成一種緊張而高效的背景噪音。
最引人注目的是大廳中央,那幅覆蓋了整個穹頂內壁的、巨大得令人窒息的動態全息星圖。
星圖清晰地標示出太陽系。在原本空曠的外緣,一片不斷膨脹的、邊緣模糊的暗紅色區域,像一滴落入清水的濃墨,正以觸目驚心的速度向內蔓延。它已經越過了木星軌道,龐大的木星圖標仿佛被侵蝕掉了一角,火星軌道更是岌岌可危,那暗紅色如同貪婪的舌頭,即將舔舐到代表火星的標記。旁邊滾動的數據流冰冷地顯示著其超越光速、無法理解的膨脹速率。
而在另一幅切換到的全球地圖上,代表“硅基同化綜合征”(sas)爆發的猩紅光點,正如同瘟疫般在全球各大洲的城市區域接連亮起,閃爍不定。新聞畫面的小窗口在角落快速切換,顯示著世界各地因此引發的騷亂——超市貨架被搶購一空,街頭出現零星的暴力沖突,恐慌的人群聚集在zhengfu機構外,高舉著要求真相的標語。
顧臨被一名面無表情的工作人員引到一個指定的座位,接入系統。他的權限被激活,海量的、之前他無法接觸的機密信息涌入他的個人終端。sas的病例數呈指數級增長,傳播模式無法用已知的傳染病模型解釋,仿佛隨機出現,但病例之間的某種“場”關聯性正在被懷疑。更令人不安的是,部分早期感染者展現出的生理“優化”特性,開始引發社會倫理層面的劇烈爭議和恐懼。
“諸位。”
一個低沉、帶著金屬般質感且不容置疑的聲音通過擴音系統響徹整個指揮大廳,瞬間壓下了所有的嘈雜。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或看向中央指揮臺,或通過屏幕注視著發者。
雷烈。ssa的總指揮。他站在指揮席前,身姿挺拔如松,穿著筆挺的深色制服,肩章上沒有常見的軍銜標識,卻自帶一種無形的、沉重的權威。他大約五十多歲,面容剛毅,線條如同刀削斧劈,眼神銳利得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和猶豫,直接看到問題的本質。那是久經沙場、習慣于在壓力下做出生死決斷的眼神。
“我們正面臨人類歷史上從未有過的危機。”雷烈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角落,透過同聲傳譯系統,傳遞給線上接入的、代表著全球各大勢力的窗口后的面孔。“來自深空的‘靜默區’,以及在地球爆發的‘硅基同化綜合征’,是同一場危機的兩面。我們不知道-->>敵人是誰,或者‘敵人’這個概念是否適用。但我們知道,它威脅著我們文明的根基。”
他揮手指向頭頂那不斷擴大的暗紅色星圖和地面上閃爍的猩紅光點。
“常規的科學探索和醫療應對已經跟不上危機的步伐。從現在起,ssa將統籌全球資源,以最高戰時標準應對。我的主張如下——”
他的話語簡潔、強硬,帶著戰場上特有的殺伐之氣:
“第一,立即啟動全球一級響應,強制隔離所有sas感染者及密切接觸者,建立絕對管控的封鎖區,切斷一切可能的傳播鏈條,無論這鏈條是否符合我們當前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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