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平型關附近這幾月一直有隊伍在巡查。
不同關口正規的戍軍,他們其實大多都是投降的漢兵,大多負責的也就是看管流民,隨便守著官道口而已。
熙熙攘攘的從一處樹林中鉆出,小旗張文喜醉醺醺的抬起了頭。
才剛黎明,可天上還不看到太陽,索性也就走走停停的坐著。
畢竟剛剛換了主子沒多久,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好的。
今天早些時候他們在關口附近游蕩,見一支穿著道袍的隊伍往那些滿人手里塞了不少錢,還勾肩搭背的,讓他羨慕不已。
之后沒想到的是后面那個長的很漂亮的少年居然也招呼他過去,給了他幾塊碎銀,恰到好處的能讓他這些兄弟小喝一頓,倒也算遇到貴人了。
于是他讓人去靈丘縣附近的市集上買了些酒肉,與兄弟們邊走邊喝著,期間還有靈丘縣的百戶的人過來問他搜這么久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他穩住心神踉踉蹌蹌的賠笑將人送走,心中卻不以為意,老子巡過就是巡過了,你為難我是什么意思。
眼看快到天亮,他準備等徹底酒醒了再回去,畢竟讓營中的滿人看到不好。
坐在樹林旁邊與手下人大聲說著渾話,竟腿麻了,正準備起身時,卻聽到林子里傳來了呼聲。
“救命啊~”
聲音很熟悉,張文喜像是在那里聽過。
于是帶人又轉進去,發現是竟然是今日才給他送銀子的少年。
“怎么了?!”
“我師父死了...那些滿人收了錢不認人,半夜過去打劫我們...官爺,救我啊......”
張文喜一愣,沒想到這群韃子都快得了天下了,還是那般粗魯,以后自己是有得罪受了。
但自己終還是受過人家的好處,如此見死不救倒顯得薄情寡義...何況,他能逃出來,說不定身上還帶著點呢......
“哎哎,別急,小...小道士...如今要怎么辦.......”
說著,張文喜看向了他身下那個被燒焦的老道士,正是今日那個掌教,自稱是姓溫的...當時他看著還贊揚了一句仙風道骨,可沒想到僅僅是一個晚上就燒的不認識了。
“他們見人就殺,還請大人救我,以后必有重謝......”
“好好,我救你......”
張文喜口中答應著,不由又心想到他們這才過關就被劫了,什么人敢這么狠啊,自己救人會不會受牽連......
卻看那個年輕的道士已站起身,徐徐道:“大人放心,吾等敢在這個時候進關是有依仗的,等我找到靠山,那些滿人不敢得罪我們......”
張文喜這才一笑,道:“好,小兄弟為師報仇,義薄云天,吾等當助你一臂之力。”
又打了個噴嚏,讓人將這老道士的尸首抬起,與他并肩走出了樹林。
在破曉的光線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那道士手上白花花的銀子......
“哈!小兄弟你這就見外了。”
“無妨,都過來吧,人人有份。”
“好好好。”
一行十人,眼見有錢拿,全都上去圍著那道士,嬉笑一片。
等那道士將錢往地上一灑,他們紛紛低下身去撿著,張文喜想這人也太有錢了吧,怎么不像是被打劫過的......
也就是在這時,天色亮了起來,張文喜也酒醒了,再次抬頭看向那人。
他之前一直注意的是那張玉面俊朗的臉,像是老天爺喂飯長的...可如今卻看到了那人身上,竟然沒有一點血跡.......
而且,自己身后的這片林子是事前搜過的,他還帶著一個死人...當時為什么沒有發現他?
“你不是......”
剎那間,只見那人一笑,掏出了袖中的東西......
“砰!”
林驚鳥飛。
~~
等那些撿錢的士卒被聲音嚇到,抬起頭后見小旗長已經倒了下去......
不等他們嘶喊起身,就只聽身后傳來凌厲的破空聲。
他聚在一團,又是在毫無掩體的樹林外,瞬間就被箭矢射了個對穿。
此時,韓文廣等人已經從樹林里走了出來,手中拿著弩箭。
祁京收好槍,向著他走過去...
他原本是不準備開槍的,對這些人其實是在浪費子彈,但最后的一瞬,他看到了張文喜眼中的疑慮,不愿再節外生枝,既然他到這時才有懷疑,就下去自己好好想想為什么會這么笨。
“剛才在林子為什么不動手?”韓文廣一邊指揮人扒下衣服,一邊問道。
“光線太暗,掩體太多。”
韓文廣點頭,又道:“你來做這個小旗官,你比我聰明,也會滿語。”
祁京看著那邊躺著的溫庭堅,微微嘆道:“說不了多少,而且現在沒地方學了。”
如此說一句,他也不推辭,上前扒下了張文喜的衣服。
很快,十個人的衣服全被換上,韓文廣又讓胡三去挖坑,將那些人尸首拖進林子中一起掩埋了。
他們之所以敢回來,是因為祁京當時提出了反對。
當他們殺了楊德后,韓文廣只想一心快馬趕到渾源縣,祁京卻是阻止了他。
“不能走,山路都被凍上了,這里離渾源縣至少還有兩百里,必然會被追上。何況,我們太好找了。”
“為何?”
“沒有削發,今日就只有我們這一行道士進了關口,想快馬而走,對方只要一查就能查到。”
“你的意思呢?”
“溫先生已經死了。”祁京道:“回去,我們不能再扮成道士,必須要換個身份。”
彼時,韓文廣看著滿地的尸體道:“可以扒下他們的衣服......”
“不行,還不到時候,我們往后走會遇到巡查的隊伍,衣服上有洞口血跡......”
祁京頓了一陣,道:“這樣,你們騎馬拿了他們的弩箭,我們沿著林子走,守株待兔。”
就這樣,他在前面背著溫庭堅,韓文廣等人沿著樹林穿梭著,直到看見那群醉醺醺的士卒......
他們剩下的九人中,還有一個小孩,剩下不少負有輕傷,經歷一場廝殺后,也基本耗盡了氣力。
好在祁京在前為他們爭取了機會,才能做掉這些人。
可壞事是,那些他們身上的衣服依舊是染血的,一旦被有心人發現,瞞不住多久。
“小孩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