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然有些書呆子氣,但并不笨。
他忽然有點明白了。
楚大哥,不是在為難自己。
他是在點化。
他是在用這種最直接、最殘忍的方式,點化那個已經被仇恨吞噬的段延慶,也是在點化自己這個不諳世事、只知逃避的“皇儲”。
佛家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可屠刀,又豈是那么容易放下的?
需要一個契機。
而自己,或許就是那個契機。
想通了這一點,段譽的心,奇跡般地平靜了下來。
他不再恐懼,不再迷茫。
他深吸了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衫,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中,他邁開了腳步。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段延慶的面前。
兩人相距不過三尺。
段譽能清晰地聞到,從對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常年不見天日所特有的、陰冷腐朽的氣息,以及,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他甚至能看清,對方那張枯槁面皮上,每一道深深的、充滿了痛苦和怨毒的皺紋。
段譽的心,還是忍不住抽動了一下。
但他沒有后退。
他學著父親的樣子,整理衣冠,然后,對著眼前這個雙腿殘廢、面目全非的男人,深深地,彎下了腰,行了一個晚輩對長輩的大禮。
“侄兒段譽”
他的聲音,因為緊張,還有些干澀和顫抖。
“見過大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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