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一個多么微妙的詞匯。
    同事哦了一聲,了然地點點頭,便沒再多問。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陸恩儀抬手,指腹用力地按壓著自己發脹的太陽穴,心中充滿了無力的煩躁。
    商執聿今天的種種行為舉止,完全超出了她的預料和掌控。
    他就像一個設定了錯誤程序的機器人,固執地執行著他腦子里那套好爸爸好丈夫的準則,讓她的一切應對策略都宣告失靈。
    更讓她感到無力的是,她偏偏又做不到真正的狠心,徹底地撇清關系,對他不管不顧。
    只因為,他病了。
    一個被迫失去記憶的人,無論他做了多么離譜的事情,似乎應該留有一些特權。
    只希望解毒劑能快點研發出來,讓他恢復正常。
    另一邊,平穩行駛的車內,氣氛卻有些凝滯。
    陸景軒端端正正地坐在兒童安全座椅上,臉蛋一直板著,用沉默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怎么了?”商執聿放緩了車速,帶著幾分逗弄的意味,“就因為拿了你個書包,就氣了這么久?真是個沒良心的小家伙。”
    陸景軒依舊不理他,小嘴抿得更緊了。
    商執聿也不氣餒,繼續說道:“你媽咪工作那么辛苦,我先帶你回家,讓她能安心多工作一會兒,不好嗎?我們是男子漢,要懂得體諒媽媽。”
    就在這時,車子路過一家裝修得夢幻漂亮的法式蛋糕店,櫥窗里擺放著各種造型精致的小蛋糕。
    陸景軒的眼睛瞬間亮了。
    他飛快地轉過頭,看著正在開車的商執聿,“要我不生氣也可以。”
    “哦?”商執聿來了興趣,“什么條件?”
    陸景軒伸出手指,指向窗外那家蛋糕店,理直氣壯地說:“除非,你給我買小蛋糕。”
    商執聿順著他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眉頭微微蹙起:“小孩子吃這么多甜品,對牙齒不好吧?”
    誰知,陸景軒聽完他這句話,眼珠子滴溜溜一轉,瞬間切換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控訴道:“商叔叔,你變了!”
    商執聿一愣:“什么?”
    “你沒失憶前,”陸景軒說得有鼻子有眼,“你最喜歡給我買小蛋糕了!”
    “……”
    商執聿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緊。
    他嘴角忍不住抽搐。
    “聽你剛才說的,我跟你關系這么好?”
    “嗯!”陸景軒口齒不清地應了一聲。
    “是嗎?”商執聿的唇角隨即勾起意味深長的弧度,緊接著問道,“那……你為什么一直拒絕喊我爸爸?”
    陸景軒感覺自己被繞了進去。
    于是,在零點幾秒的急速思索后,陸景軒很快找到了能自圓其說的理由。
    “你沒失憶之前,是你自己說的讓我叫你商叔叔的。怎么,現在你自己又不認了?”
    換作是以前那個商執聿,或許會因為這句詰問而陷入短暫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