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商執聿的聲音。
    但那聲音里沒有了平日的沉穩和磁性,變得狂躁不安。
    “嘩啦啦”
    又是一陣金屬托盤落地的巨響,伴隨著護士壓低了聲音的驚呼。
    陸恩儀的腳步猛地頓住。
    守在門口的主治醫生看到助理,立刻迎了上來,臉上寫滿了無奈。“特助,商先生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定。”
    陸恩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急切地問道:“醫生,他到底怎么了?”
    醫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助理,斟酌著開口:“我們初步檢查,商先生的身體并無大礙,只是他好像被人注射了某種不明的神經性藥品。雖然劑量不大,沒有造成永久性損傷,但似乎對他的記憶造成了混亂。”
    “記憶混亂?”陸恩儀的心沉了下去。
    “是的。”醫生嘆了口氣,神情凝重,“他醒來之后,對于近幾年的事情好像完全沒有印象了。我們跟他解釋,但他完全無法接受自己失憶了的事實,情緒非常激動,拒絕任何人的靠近和治療,就一直在里面發火。”
    失憶?
    陸恩儀整個人都愣住了。
    “我再說一遍,都給我滾出去!”
    陸恩儀看著緊閉的病房門,那扇門后,仿佛是另一個時空。
    那里有一個失憶的商執聿。
    陸恩儀深吸一口氣,將懷中熟睡的陸景軒小心地交給身邊的助理,低聲囑咐道:“看好他。”
    然后,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她抬起手,毅然決然地推開了病房門。
    病房里一片狼藉。
    而平日在人前總是維持著優雅從容的男人,此刻正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他身上穿著寬大的藍白條紋病號服,更襯得他臉色蒼白如紙。他一只手背上還扎著留置針,但連接的輸液管已經被他粗暴地扯斷,幾滴鮮紅的血珠順著手背蜿蜒而下,觸目驚心。
    商執聿赤著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深邃的黑眸里燃燒著瘋狂的怒火。
    然而,在看到陸恩儀的瞬間,他所有的動作都戛然而止。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商執聿怔怔地看著門口的陸恩儀。
    眼中的狂躁不安迅速地褪去。
    下一秒,商執聿動了。
    幾乎是出于本能,猛地拔掉了手背上那根礙事的留置針,帶起一小串血珠。
    但他卻像感覺不到任何疼痛一般沖了過來。
    在陸恩儀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將她整個人抱住。
    “陸恩儀……”
    他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
    商執聿將臉深深地埋在她的頸窩里,貪婪地呼吸著她身上熟悉的氣息。
    “你怎么現在才來……”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莫名的控訴。
    陸恩儀被他撞得一個趔趄,整個人都僵住了。
    她聞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感受到了他身體無法抑制的顫抖。
    但這個懷抱,對她來說已經太過陌生。
    “陸恩儀……他們都說我失憶了。”
    “你快告訴他們,我沒有。”
    眼前的這個男人分明是商執聿。
    又好像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他。
    她認識的商執聿,強大冷漠,永遠掌控一切,像一座巍峨而冰冷的雪山,-->>你只能仰望,卻永遠無法靠近。
    可現在,抱著她的這個男人,卻像惶恐不安的幼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