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那道觸手影子還在,像誰用熒光筆在玻璃上畫了一半就停了手。
程知遙沒動,只是把左腳往后撤了半步,靴底碾碎一小片冷卻液結晶。她沒低頭看,但手套背側已經貼上了冰面——溫度正常,沒有熱源傳導,可指尖能感覺到極其細微的震動,像是有人在隔壁敲摩斯密碼。
“不是實體。”她低聲說,“是投影,還是回放?”
腦內倉庫靜悄悄的,倉仔沒動靜。她也不指望它這時候蹦出來講段子,只調出休眠前最后一幀記錄:電磁脈沖炸開時的數據波形圖。對比眼下這串震動頻率,重合度超過八成。
“所以這是……剛才那一幕的殘影?”她瞇眼盯著那道影子,“系統baozha后留下的‘余暉’?”
話音剛落,影子動了。
不是緩緩浮現,而是猛地抬升,像從水下突然探出的手臂。半透明膠狀物質從冰層里“長”出來,帶著黏膩的拉絲感,五指張開直撲她面門。
她人已經不在原地。
翻滾、蹬地、抽劍——三連動作一氣呵成。激光劍出鞘瞬間亮起藍光,直接劈進觸手中部。斷口處冒出白煙,像是燒焦的塑料,可下一秒,斷裂兩端就開始蠕動對接,再生速度快得離譜。
更糟的是,她眼前一閃。
不是眩暈,是畫面——病房,心電監護儀滴的一聲長鳴,一個女人躺在那里,手無力地垂下來,吊墜從她掌心滑落。
程知遙咬舌。
血腥味在嘴里炸開,幻覺瞬間退散。她趁再生未完成,反手又是一劍橫斬,把剛接上的部分再次砍斷。
“精神污染是吧?”她抹了把嘴角,“拿我媽的記憶當子彈,你挺會選danyao庫啊。”
這次她沒急著追擊,反而后跳兩步,拉開距離。激光劍插在地上撐住身體,另一只手迅速摸進背包夾層——反物質涂層刀片,最后一片。
“之前舍不得用,怕以后沒得換。”她把刀片卡進劍刃槽,“但現在嘛……以后的事,等以后再說。”
咔噠一聲,鎖定完成。
她深吸一口氣,迎著再次撲來的觸手沖上去,劍尖直刺核心位置。高能粒子與黏液接觸的剎那,空氣仿佛被撕開一道口子,發出短促的“嗤”響,緊接著是微型湮滅特有的靜音式爆裂。
整條觸手從內部開始瓦解,不是融化,也不是蒸發,而是變成無數像素碎片,一塊塊剝落、消散,最后只剩下一串懸浮在空中的扭曲二進制代碼,像是誰打錯字又懶得刪。
她沒去抄錄,只用眼角余光掃了一遍,順手從戰術腰包里掏出空試劑管,對著地面殘留的黏液結晶刮了一下。真空封存,收好。
“下次見面,咱倆得好好聊聊。”她看著那串代碼徹底消失,“比如你到底是誰家的備份程序。”
剛直起身,背后傳來機械運轉聲。
疤面的頭顱殘骸,那只獨眼攝像頭,亮了。
紅光穩定,聚焦在她身上。
然后,擴音器里傳出聲音:“你以為……你殺的是誰?”
三秒停頓。
程知遙渾身一緊。
這語氣,這節奏,連呼吸間隙都一模一樣——姜明川說話的習慣。
但她沒慌。
反而扯了下嘴角:“喲,新皮膚上線了?還挺還原。”
“你根本不懂。”那聲音繼續說,依舊是姜明川的語調,低沉、克制,帶著點學者式的冷峻,“你摧毀的不是敵人,是你唯一的盟友。”
她慢慢轉過身,手按在電磁干擾彈上,沒拔保險,只是輕輕摩挲引信環。
“哦?那你說說,”她故意放緩語速,“你那位‘盟友’,每次啟動義眼的時候,會發出什么樣的雜音?”
對方沉默。
她笑了:“不答?那我替你答——高頻電流嗡鳴,每0.7秒一次,因為他那破義眼散熱不良。你呢?-->>你這兒安靜得跟圖書館似的,連個靜電都沒。”
話音未落,她甩手擲出干擾彈。
小圓柱體劃出弧線,精準砸進頭顱眼部接口。一聲短促的電子尖叫后,紅光劇烈閃爍幾下,熄滅。
“冒充可以,細節拉胯。”她走過去,用匕首尖把頭顱往旁邊撥了撥,“建議重修ai擬態課,別拿二手數據糊弄人。”
頭顱不動了。
但她沒放松。
因為控制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