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粘稠的液體,包裹著他,擠壓著他。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后座的東西沒有任何動靜,只是存在著,散發著無盡的冰冷和怨念。
老陳不知道它想干什么。這種未知的等待,比直接的攻擊更加摧殘神經。
突然——
“沙……沙……”
一種細微的、摩擦的聲音,從后座傳來。
像是……手指,在輕輕劃過皮質座椅的表面。
老陳的呼吸驟停。
那“沙沙”聲持續著,緩慢地,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規律性。
然后,它停了。
緊接著,老陳感覺到,一只冰冷、僵硬、帶著粘稠濕意的手,緩緩地、無聲無息地,從座椅的側面伸了過來,搭在了他握著方向盤的右手手背上。
觸碰的瞬間,老陳猛地一顫,幾乎要驚跳起來,但那只手像冰鑄的鐐銬,帶著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的手死死按在了方向盤上。
冰冷刺骨,仿佛能凍結血液。
那只手按著他,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老陳渾身僵硬,眼球因為恐懼而微微凸出,死死盯著前方被黑暗吞噬的道路。
就在這時,副駕駛座位上那張一直保持沉默的臉,它的嘴唇,再次蠕動起來。
在極致的寂靜和黑暗中,那個無聲的口型,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最終的絕望,清晰地映入老陳的眼簾:
“歡……迎……回……家……”
家?
回什么家?
老陳的思維已經凍結,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含義。
但他不需要理解了。
因為他感覺到,按在他手背上的那只冰冷的手,開始微微用力,帶動著他僵硬的手指,一起……轉動了方向盤。
車子,在無人啟動引擎的情況下,發出了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地獄深處的轟鳴。
車前燈,“啪”地一聲,自動亮起。
兩道昏黃、扭曲的光柱,像垂死掙扎的眼睛,猛地刺破了前方的黑暗。
照亮了……
不再是荒涼的省道。
而是一條他從未見過的、彌漫著灰色濃霧的、無限向下延伸的崎嶇小路。
路的盡頭,是無底的深淵。
“不——!!!”
老陳發出了最后一聲絕望的嘶吼。
那只冰冷的手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操控著他的手,將油門一踩到底!
破舊的桑塔納發出一聲咆哮,像一具被無形絲線操控的木偶,猛地竄了出去,一頭扎進了那條灰霧彌漫的、通往未知深淵的詭異之路。
車燈的光芒,迅速被濃霧吞噬。
省道旁,只留下幾道歪斜的輪胎印,和一地冰冷的玻璃碎片。
雨,不知何時,又悄悄下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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