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宸周身凝聚的恐怖靈力緩緩散去,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沈清辭消失的原處,以及那顆最終化作流光沒入虛空的幽藍珠子。他緊抿著薄唇,下頜線繃得像一塊冷硬的巖石,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幾乎讓祭壇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
失敗了?
還是……成功了?
即便是以他的見識與心性,此刻也無法判斷那奇異珠子將沈清辭吞噬后,究竟發生了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這種無法掌控、只能被動等待的感覺,讓他心底翻涌起一股罕見的暴戾與焦灼。
“嗚……嗚……”
玄璃不再焦躁地轉圈,它人立在祭壇中心,仰著小腦袋,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眸緊緊閉著,渾身的雪白毛發無風自動,散發出越來越清晰的月華般的光暈。它似乎在極力感知著什么,與沈清辭之間的靈魂契約聯系,此刻成為了唯一能窺探其狀態的橋梁。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每一息都顯得格外漫長。
突然,一直閉目感應的玄璃猛地睜開了眼睛,眸中爆發出驚喜交加的光芒!它清晰地感覺到,那道原本在承受巨大沖擊、一度變得極其微弱的靈魂聯系,不僅穩定了下來,而且正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變得凝實、壯大!更有一股它既熟悉又陌生、蘊含著“終結”與“新生”意境的奇異力量,正沿著那靈魂契約的通道,反饋回一絲絲極其精純的本源氣息,融入它的體內!
“嗚——!”玄璃興奮地發出一聲長鳴,用小爪子急切地扒拉著夜宸的衣角,仰頭看著他,眼神里充滿了“她沒事,她成功了!”的肯定意味。
夜宸緊繃的心弦驟然一松,雖然面上依舊沒什么表情,但眼底深處那冰封般的寒意,卻悄然融化了一絲。他俯身,將激動的小狐貍撈起,放在自己肩頭,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她何時能回來?”
玄璃歪了歪頭,再次閉目感應了片刻,然后用小爪子比劃著,傳遞出一個“正在穩固,需要時間”的模糊意念。
夜宸點了點頭,不再多,只是重新將目光投向祭壇中心,如同最忠誠的守護者,靜立等待。只是那緊握的拳頭,微微松開了些許。
……
寂滅傳承空間內。
沈清辭依舊盤膝而坐,如同老僧入定。她的意識沉入體內,全部心神都集中在丹田氣海之中。
那里,原本涇渭分明的自身靈力與狂暴的寂滅之力,此刻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個僅有米粒大小、卻無比凝練、緩緩自轉的幽藍色光點,懸浮在氣海中央,如同宇宙初開時的第一顆星辰。
這便是“寂滅源種”!
它不再散發純粹的毀滅與冰冷,而是呈現出一種內斂的深邃。光點表面,有細微的、如同呼吸般明滅的符文流轉,隱隱勾勒出“終結”與“輪回”的道韻。一絲絲精純而溫和(相對之前而)的寂滅真力,正從源種中彌漫而出,如同溪流般,緩緩流淌過她受損嚴重的經脈,所過之處,那些被撕裂的傷痕,竟以一種緩慢而堅定的速度被修復、重塑,新生出的經脈壁障,似乎比之前更加堅韌、寬闊,隱隱泛著一絲幽藍的光澤。
而她自身的靈力,也不再排斥這股新生力量,反而如同朝拜君王般,環繞在源種周圍,被其散發的寂滅真意潛移默化地影響著、淬煉著,變得更加精純,帶上了一絲凜冽的氣息。
這并非簡單的力量疊加,而是一種本質上的升華與蛻變!
沈清辭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修為境界,雖然依舊停留在筑基中期,但其根基之雄厚、靈力之精純,遠超同階修士數倍不止!更重要的是,她對天地靈氣的感知,似乎多了一種奇特的視角,能夠隱約察覺到靈氣流轉中,那屬于“衰敗”、“終結”與“新生”的法則軌跡。
這,便是初步融合寂滅源核,凝聚源種帶來的好處!
她小心翼翼地引導著源種釋放出的寂滅真力,滋養修復著肉身與經脈,同時不斷以自身意志溫養、溝通那初生的源種,加深與它的聯系。這是一個水磨工夫,急不得。
不知又過去了多久,當最后一條主要經脈被修復完畢,體內力量運行再無滯澀之感時,沈清辭緩緩睜開了眼睛。
雙眸開闔的瞬間,眼底似有幽藍色的星芒一閃而逝,旋即隱沒,恢復成原本的清亮,只是那清亮之中,更多了一份洞察世事的深邃與沉淀。她整個人的氣質,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少了幾分曾經的鋒芒畢露,多了幾分內斂的威嚴,仿佛潛藏在深潭下的暗流,不動則已,一動則石破天驚。
她成功穩固了筑基中期的境界,并初步掌握了“寂滅源種”。雖然目前能動用的寂滅真力還十分微弱,更多是用于淬煉自身,但這無疑為她打開了一扇通往無上大道的大門。
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感受著體內奔騰的、遠超從前的力量感,心中涌起一股豪情。目光掃過這片已然空蕩、只剩下流轉幽藍光暈的傳承空間,她對著寂滅妖皇殘魂消散的方向,鄭重地行了一禮。
無論前路如何,這份傳承,她接下了。那份守護的職責,她也記在了心中。
似乎是感應到她傳承的徹底穩固與心境的蛻變,周遭的幽藍光暈開始緩緩收斂、消散。空間變得不穩定起來,一股排斥之力作用在她身上。
回歸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