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
許晴的意識像是漂浮在渾濁的水里,時而上浮,能聽到護士走動的輕微聲響,時而下沉,墜入無邊無際的疲憊。
麻藥的后勁還在,刀口的牽扯感讓她不敢有任何大點的動作,整個人像一截被抽干了水分的朽木。
她睜著眼,目光沒有焦距地落在天花板一角。
那里有一小塊水漬,形狀像一只展翅的蛾子。
她就這么盯著,腦子放空,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抵御身體和心頭雙重的鈍痛。
突然。
“砰!”
病房的門被人從外面粗暴地撞開,一個身影裹挾著風塵仆仆的氣息沖了進來。
許晴的神經猛地一跳,渾身肌肉下意識繃緊,牽扯到腹部的傷口,疼得她倒抽一口氣,額角瞬間沁出冷汗。
她費力地轉過頭。
來人是個女人,頭發亂糟糟的,眼眶紅得像兔子,身上那件風衣皺巴巴的,還沾著不明所以的灰塵。
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許晴的腦子卡殼了。她不認識這個人。
可那個女人在看到她的一瞬間,臉上緊繃的驚慌瞬間垮塌,眼淚像是開了閘的洪水,嘩地一下就涌了出來。
“許晴!你他媽你他媽嚇死我了!”
女人踉蹌著撲到床邊,一把抓住她露在被子外面的手,力氣大得嚇人。她的手冰涼,還在不停地抖。
許晴被她捏得手骨生疼,但更讓她不知所措的是對方的眼淚和話語。
她認識我?
女人根本不給她思考的機會,抓著她的手,一邊哭一邊語無倫次地罵:“你怎么回事?當初不打一聲招呼你就走了,現在又突然給我發個緊急信息,你知不知道我快著急瘋了!你要死啊你!”
許清的嘴唇動了動,嗓子干得發不出聲音。
這個女人是誰?
她的記憶里,原主是個孤僻到幾乎沒有朋友的人,為了追程予安,更是和所有人斷了聯系。
“兩天前,”女人抬起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哭腔里帶著濃重的鼻音,“我手機突然收到一條緊急求助,定位就在這兒!我他媽魂都嚇飛了,以為你在這邊被人綁了還是怎么了,當場就買了機票飛過來!”
緊急求助?
一個模糊的片段閃過許晴的腦海。
在產床上劇痛到快要昏死過去的時候,她好像確實胡亂地在手機屏幕上按過什么。那時候她疼得只想求救,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只是一個虛假的按鈕。
原來,她按到了那個被她設置了卻從未使用過的緊急聯系人功能。
而這個聯系人
“林蔓?”
許晴干澀的喉嚨里,擠出兩個字。聲音輕得像羽毛,連她自己都差點沒聽清。
那個女人,那個叫林蔓的女人,身體猛地一僵。她停止了哭泣,通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許晴。
“你你還知道我是誰啊!”
下一秒,林蔓哭得更兇了,整個人趴在床邊,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像個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我以為,我以為你早把我忘了”
許晴的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這是原主唯一的朋友,大學時的閨蜜,林蔓。當初原主沒有跟任何人說自己去國外了包括林蔓。
她想抬手拍拍林蔓的背,可手臂沉得像灌了鉛。最后,她只能用指尖,輕輕碰了碰林蔓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