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一列綠皮火車，載著李曉宇、錢秉義教授，以及被選為助手、激動得好幾天沒睡著的年輕技術員王浩，緩緩駛入了京城火車站。

踏上這座匯聚了全國目光的首都的土地，王浩的眼中充滿了敬畏和新奇。而李曉宇和錢秉義，則對視一眼，他們的目標很明確——此行的第一站，也是最重要的一站，清華大學，中國工科的最高殿堂。

宣講會被安排在清華大學主樓的一個階梯教室里。當他們提前半個小時到達時，現場的情況，比他們預想的還要冷清。

隔壁的大教室，被一家國內知名的航空航天研究所包了下來，門口掛著巨大的橫幅，宣傳著“投身國防，無上光榮”的口號，人頭攢動，熱鬧非凡。而他們這個小小的階梯教室門口，只孤零零地擺著一張桌子，桌上放著幾本紅星廠的宣傳手冊，顯得有些寒酸。

陸續有學生進來，但大多都只是在后排找個位置坐下，臉上帶著幾分好奇、幾分審視，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他們都是天之驕子，習慣了被各大“國字頭”單位爭搶，對于“紅星機械廠”這個來自小地方的民營企業，顯然沒有太多的期待。

宣講會開始時，偌大的階梯教室，只稀稀拉拉地坐了不到三十人。

李曉宇沒有絲毫的緊張，他從容地走上講臺，打開了幻燈片。那清晰的logo和充滿現代設計感的模板，讓在場的學生們，都有些意外。

“各位同學，大家下午好。我叫李曉宇，是紅星機械廠的總工程師。”

他話音剛落，后排一個戴著眼鏡，看起來很精干的男生，就直接舉手提問，問題尖銳而直接：“李總工，你好。我看你們的宣傳冊，說要造中國自己的高精度電主軸，還要給我們開出比大國企高三倍的工資。我就想問一句，你們一個從沒聽過的民營小廠，憑什么？你們的底氣在哪里？這不會只是一個用來吸引我們眼球的噱頭吧？”

這個問題，立刻引來了全場所有學生的關注，這也是他們心中最大的疑問。

李曉宇笑了笑，他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這位同學，你問得很好。在回答你的問題之前，我想先問問在座的各位，你們的理想是什么？或者說，你們認為，作為一名清華大學機械工程系的高材生，你們的價值，應該在哪里體現？”

他沒有給學生們回答的機會，而是自問自答，聲音陡然變得洪亮而有力：“是去一個龐大的國營單位，用三年的時間，去熟悉各種規章制度，去論資排輩，去把你所有的棱角和銳氣，都消磨干凈？還是，去一個能讓你在畢業的第一天，就接觸到世界最前沿技術，能讓你親手參與一項‘從0到1’的，足以改變國家工業格局的偉大事業？”

“你們問我的底氣在哪里？我的底氣，不在于我們有多少錢，有多少設備。而在于，我們正在做的，是一件能讓在座各位，將你們在大學里學到的所有知識，都淋漓盡致地發揮出來，去創造，去突破，去解決國家‘卡脖子’難題的事業！”

“至于你擔心的真實性……”李曉宇按動遙控器，屏幕上，出現了一張蔡司三坐標測量儀在恒溫恒濕室里運行的高清照片。

“這臺設備，就在我們廠里。而我們今天要造的電主軸，它的核心技術難題，比如陶瓷軸承的材料配方，比如高精度動平衡的補償算法，我們已經初步攻克。我們缺的，不是方向，不是技術，而是像你們一樣，有能力，有夢想，敢于挑戰的同路人！”

這番話，擲地有聲，充滿了理想主義的激情和不容置疑的技術自信。在場的學生們，臉上的輕視和質疑，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點燃的，名為“心動”的情緒。

就在這時，一直靜靜坐在第一排的錢秉義教授，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