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0）

夜唯一再次從強制鎮靜的昏沉中掙扎著恢復了一絲意識。這一次，她沒有立刻睜眼，而是蜷縮在冰冷的平臺上，用盡全身力氣抵抗著那股試圖將她拖回黑暗的疲憊感，耳朵竭力捕捉著周圍的動靜。死寂，依舊是令人窒息的死寂。但空氣中似乎多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熟悉的奶香氣？

她的心臟猛地一縮，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細縫。

景象讓她渾身血液幾乎凝固。

那面透明的墻壁依然存在，但墻后的觀察室布局似乎有了細微變化。更讓她魂飛魄散的是，觀察室里多了一個人——一個被放在柔軟墊子上的、穿著粉色連體衣的小小身影！

是曦曦！她的侄女！哥哥和嫂子的心肝寶貝！

曦曦似乎剛睡醒，坐在墊子上，小手里抓著一個會發光的、造型奇特的安撫玩具，正睜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處張望，小嘴無意識地咿呀著，似乎對陌生的環境有些不安，但還沒有哭鬧。

而“夢婉瑩”——那個穿著灰色作戰服、被稱作“艾莉絲執行者”的女人，就站在離曦曦幾步遠的地方，背對著夜唯一這邊，正低頭看著手腕上的裝置屏幕，沒有任何表情。

夜唯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嫂子……看到曦曦了嗎？她會有什么反應？她會認出自己的女兒嗎？會去抱她嗎？

就在這時，曦曦似乎注意到了不遠處的人影，她扭過頭，視線落在“艾莉絲”身上。小家伙歪著腦袋，眨巴著大眼睛，盯著“艾莉絲”的背影看了幾秒，然后，她的小臉上突然露出了一個燦爛的、毫無保留的笑容，伸出兩只小胳膊，朝著“艾莉絲”的方向，發出了清晰而稚嫩的呼喚：

“媽……媽媽……抱抱！”

這一聲“媽媽”，如同最純凈的甘泉，滴落在死寂的囚籠里，也狠狠砸在夜唯一的心上。她瞬間濕了眼眶，曦曦還認得媽媽！孩子的本能不會錯！

然而，“艾莉絲”的反應，卻將夜唯一瞬間打入冰窟。

聽到曦曦的呼喚，“艾莉絲”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僅僅一下。然后，她緩緩轉過身，目光平靜地落在張開雙臂、眼巴巴望著自己的女兒臉上。

那目光，沒有驚喜，沒有溫柔，沒有一絲一毫母親見到孩子時應有的激動和愛憐。只有一種……冰冷的、審視的、仿佛在觀察某種實驗樣本般的平靜。她甚至微微蹙了下眉，似乎對眼前的“干擾”感到一絲不耐。

曦曦看到媽媽轉過身，笑得更開心了，小身子向前傾，更加急切地揮舞著小手：“媽媽！抱！”

“艾莉絲”沒有動。她只是用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上下掃視了曦曦一遍，然后抬起手腕，對著通訊器，用那種電子合成般冰冷的聲音匯報，語氣沒有一絲波瀾：“觀察目標yh-01（曦曦的代號）發出定向音節序列，伴有肢體接觸請求。疑似原始親緣關系本能反射。記錄行為模式，分析潛在影響。”

匯報完畢，她不再看曦曦，重新將注意力放回手腕的屏幕，仿佛剛才發生的只是一段需要記錄的數據流。

曦曦等不到媽媽的擁抱，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小嘴癟了癟，烏黑的大眼睛里迅速蓄滿了淚水，發出了委屈的、帶著哭腔的嗚咽：“嗚……媽媽……”

看到女兒委屈哭泣，“艾莉絲”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但她依舊沒有上前安撫，反而后退了半步，語氣帶著一絲清晰的排斥和警告（對象似乎是觀察室內的其他人或系統）：“目標情緒波動，產生噪音干擾。建議進行情緒穩定干預或移出觀察區。”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