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紗簾,在光潔的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暈。夢婉瑩坐在窗邊的軟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微涼的絲綢面料。女傭剛剛送來溫熱的牛奶和精致的早點,輕聲告訴她辰少吩咐了,讓她好好休息。
“辰少吩咐”……這四個字,此刻聽在耳中,卻不再像以往那樣帶著冰冷的命令意味,反而裹著一層難以喻的、生澀的暖意。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著昨夜和今晨的片段——他醉酒后孩子氣的依賴和滾燙的淚水,清晨醒來時他僵硬的懷抱和那句生硬卻堅定的“離婚的事,以后不要再提”。
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填滿了,脹脹的,帶著酸澀的微麻。恐懼和委屈尚未完全散去,但一種更強烈的、名為“可能性”的微光,正艱難地穿透心防的裂縫。
他真的找了她五年嗎?他真的……只認她嗎?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像藤蔓般瘋狂滋長。如果……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如果她不是可有可無的替身,而是他漫長尋覓中唯一的答案?這個假設本身,就帶著一種令人暈眩的魔力。
可是,那些缺失的記憶呢?那個自稱救了他的白衣女子呢?還有她這雙看不見的眼睛……這一切,又該如何解釋?疑慮如同陰影,緊緊相隨。
就在這時,熟悉的沉穩腳步聲在門外響起。夢婉瑩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下意識地挺直了脊背。
夜熙辰推門走了進來。他換了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平日的凌厲,卻依舊身姿挺拔。他似乎剛洗過澡,發梢還帶著微濕的水汽,身上清冽的松木氣息混合著淡淡的須后水味道,驅散了昨夜殘留的酒氣。
他在離她幾步遠的地方停下腳步,沒有立刻靠近。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寂靜。
“頭還疼嗎?”他開口,聲音比清晨時清晰了許多,卻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語氣是嘗試性的平和。
夢婉瑩輕輕搖頭,朝著聲音來源的方向:“好多了。”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夜熙辰的目光落在她微微蜷縮的手指上,看到了那細微的緊張。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似乎在斟酌詞句。這對于習慣了下達命令而非解釋的他來說,顯然有些陌生。
“昨晚,”他頓了頓,聲音低沉,“我說的話……有些混亂。”
夢婉瑩的心提了起來。
“但有一句,是真的。”他向前邁了一步,拉近了距離,目光沉靜地落在她臉上,仿佛要穿透那片空洞,直視她的靈魂,“我找的人,是你。從來只有你。”
他的語氣沒有醉酒時的激動,卻帶著清醒時更令人信服的篤定。每一個字,都像沉重的石子,投入夢婉瑩動蕩的心湖。
她抬起頭,“望”著他,嘴唇微微顫動,想問那個白衣女子,想問玉佩,想問所有盤旋在腦海中的疑問。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低不可聞的:“為什么……是我?”
為什么在茫茫人海中,偏偏認定了一個失明、失憶、一無所有的她?
夜熙辰沉默了片刻。陽光在他深邃的眼底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他似乎在回憶,又像是在組織語。
“感覺。”最終,他給出了一個看似抽象,卻異常堅定的答案,“五年前那個雪夜,我幾乎失去意識,但有些東西……忘不掉。”他的目光掠過她纖細的脖頸,仿佛能透過衣物,看到那半塊蝶形玉佩,“你身上的氣息,你說話的音調,還有……你抓住我手時,那種不想放棄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