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和星聽見動靜,跟虎克她們打了聲招呼,便快步走了過來。
走近了才看清,那老礦工攥著礦鎬的手在不停發抖,嘴唇動得飛快,聲音卻又輕又啞,被風一吹就散了。
三月的眼角微微發顫,壓低聲音跟身邊的星說:
“哇,這伙人的架勢,跟咱們在匹諾康尼大酒店碰到的那群人一模一樣,肯定又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了,在欺負人呢”
話音剛落,就見那為首的公司職員突然抬手,狠狠推了老礦工一把。
老礦工本就站得不穩,被這么一推,踉蹌著往后退了兩步,手里的礦鎬“當啷”一聲掉在地上,鎬頭磕到旁邊的碎石,濺起一點微弱的火星,很快就滅了。
周圍的礦工們見了這一幕,再也忍不住了,紛紛嚷嚷著舉起手里的鎬子和鐵鍬。
雖然沒人真的往前沖,但一個個臉色漲得通紅,呼吸也粗重起來,場面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林仁腳步一錯,借著地面凹凸不平的碎石,使了個瞬身之術,幾乎是眨眼間就閃到了老礦工身邊。
他穩穩地扶住老礦工的胳膊,輕聲說了句“你先往后靠靠”,又轉頭斜眼瞪著那個推人的公司職員:
“哎呀,咱們要以和為貴嘛”
那位公司職員見到林仁,先是微微一愣,眼睛一下子睜大了,臉上滿是驚訝:
“不是,你怎么也在這?”
林仁愣了一下,反問:“你認識我?”
他仔細打量了對方幾秒,突然想起之前在匹諾康尼剛遇見托帕的時候,這伙人好像就跟在托帕身后,于是恍然大悟:
“噢,你是之前在匹諾康尼碰到的那伙人啊……我還以為你們是托帕找的臨時工,沒想到是她手下的人”
“什……什么臨時工!”
那位公司職員的臉一下子漲紅了,語氣里帶著幾分氣憤,卻又礙于林仁星穹列車無名客的身份,不敢說得太難聽,他攥緊了拳頭,聲音也拔高了些。
“我可是在一顆偏遠的小行星上備戰了六七年,每天天不亮就起來訓練,還熬過了十七輪面試,才好不容易入職的!后來我又在崗位上拼了好幾年,淘汰了多少人才爬到現在這個位置……”
“算了算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麻煩你讓一讓,別影響我們正常工作”
林仁扶著老礦工往旁邊挪了挪,把人送到圍觀的礦工人群里,一個年輕些的礦工立刻上前扶住老礦工,還小聲安慰了兩句。
林仁看著那公司職員較真的樣子,心里暗嘆:
宇宙的盡頭還是編制。
三月這時走了過來,臉上堆著溫和的笑容,語氣也軟的和個生意人似的:
“哎呀,咱們也算是老熟人了,不如行個方便唄?我們就是進去調查點事情,很快就出來,不會耽誤你們工作的,你看怎么樣?”
另一位公司職員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為難,他看了眼為首的同伴,又看了看三月,聲音壓得很低:
“不行啊,我們組長早就交代過了,要是放外人進去,就要扣我們半年的績效——你不知道,我們這績效跟工資掛鉤,扣了半年績效,我這個月連給家里寄的生活費都不夠了,真的沒辦法通融”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卻帶著幾分兇狠的喊聲從人群外傳來:
“都在這吵什么呢!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讓你們先回家嗎!”
眾人轉頭一看,是希兒,她快步走了過來,額前的碎發被風吹得有些凌亂,雙手叉腰,眼神冷冷地掃過圍觀的礦工們。
一個年紀稍大的礦工撓了撓頭,聲音有些不好意思:
“這幾天不是快到煦日節了嘛,我們想多挖點礦,換點錢給家里添點東西……我家那小子,總念叨著想買個新的玩具”
“對啊對啊,”另一個礦工也跟著開口,語氣里帶著點期盼,“我家閨女說想看看上層區的環境,我想多攢點錢,帶她去見識見識”
“我家老伴的風濕又犯了,我想多挖點礦,給她買瓶好點的藥膏……”
“那你們非得把命搭上才行嗎?”
希兒的聲音沉了下來,眼神里多了幾分焦急,她指了指那幾個公司職員手上握著的武器。
“你們沒看見他們身上帶的東西嗎?真以為幾個破鎬把子和破鏟子就能打過人家?都給我回去!別讓我再多說一遍!”
礦工們聽了這話,都低下頭,手里的工具也慢慢放了下來,嘴里的抱怨聲也小了下去。
希兒說的是實話,只是想到家里人的期盼,他們還是忍不住想多拼一點。
林仁看了眼希兒,又看了看那些垂頭喪氣的礦工,輕輕嘆了口氣。
在這樣的環境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誰也不容易。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