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老宅的宴會廳,燈火輝煌。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光芒,映照著光可鑒人的紅木長桌和精美的銀質餐具。空氣里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與一種無形無聲的緊張感。
顧懷笙與林舒安一同出現。他依舊需要略微控制步速,但身姿挺拔,手臂自然地讓林舒安挽著。林舒安穿著一身改良過的藕荷色旗袍,領口點綴著細小的珍珠,既莊重又不失柔美,妝容淡雅,笑容溫靜。
主位上,顧宏遠微微頷首,目光在兒子身上停留片刻,看到他明顯清瘦卻精神尚可的面容,眼底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緩和。但當他的視線轉向林舒安時,那目光便帶上了慣常的、屬于商界巨擘的審視。
柳月玫笑著迎上來,熱情地拉住林舒安的手:“舒安可算來了,快坐。懷笙這一路辛苦了吧?家里特意燉了湯給你補補。”她的笑容無懈可擊,指尖卻帶著一絲冰涼的力度。
林舒安:“這就是戰場了。”踏入宴會廳的瞬間,林舒安便感知到那不同于林家輕松氛圍的、無處不在的壓力。顧父的目光像精準的探照燈,柳月玫的熱情則像柔軟的蛛網。她維持著嘴角恰到好處的弧度,告訴自己:“穩住,就像練習插花時,心靜,手才穩。”
晚宴在看似和諧的氛圍中開始。幾道菜后,柳月玫狀似關切地開口:“舒安,聽說你的工作室發展得很好,真是年輕有為。不過這結了婚,尤其是作為顧家的長媳,難免要多分擔些家族里的事務,到時候工作室還顧得過來嗎?畢竟,懷笙身邊也需要人悉心照料。”
林舒安放下銀箸,用餐巾輕輕按了按嘴角,笑容溫婉:“謝謝柳姨關心。工作室是我的心血,也是我和懷笙都認可的一份事業。我相信兩者可以平衡好。至于懷笙,”她側首看向身邊的男人,眼神里帶著信任與默契,“他更希望我是一個能與他并肩同行的人,而不是依附的藤蔓。他的康復過程,也讓我更懂得如何真正地‘照料’。”
顧懷笙在此刻,極其自然地夾了一塊清淡的蒸魚放到林舒安碟中,聲音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舒安做得很好。”他沒有看柳月玫,但這個維護的動作和簡短的五個字,分量極重。
顧宏遠:他沉默地聽著,咀嚼著食物。林舒安的回答,不卑不亢,既表達了主見,又抬出了兒子的意愿。“并肩同行…?”這個詞觸動了他。他想起亡妻,她當年何嘗不想與他并肩,卻最終…他將目光投向兒子,看到顧懷笙那自然而維護的動作,心下明了——兒子是站在他那邊的。這讓他對林舒安的“主見”,多了一絲容忍,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
柳月玫笑容不變,轉而看向顧宏遠:“宏遠,說起來,婚禮的日期和形式,孩子們有什么想法了嗎?這畢竟是顧家的大事,許多世交都會來,場面和流程都得仔細斟酌,不能失了禮數。”她這話,是將決定權隱隱引回顧宏遠手中,暗示林舒安之前的“自己參與”可能不夠“大局”。
顧宏遠放下酒杯,終于開口,聲音沉穩:“懷笙,舒安,你們是怎么考慮的?”他將問題拋了回去,卻帶著等待答案的壓迫感。
顧懷笙正要開口,林舒安在桌下輕輕按了下他的手背,隨即抬眼,迎上顧宏遠的目光,語氣尊敬而不失堅定:“顧伯伯,奶奶那邊按古禮選了三個日子,我們都覺得很好。關于形式,我和懷笙商量過,希望能辦一場既能體現顧家氣度,又能傳承兩家風骨的婚禮。比如,儀式可以中西合璧,既遵循部分古禮展現底蘊,也在細節處融入我們年輕人的想法。具體的方案,我們正在完善,很快就能呈給您和爸爸過目。”
晚宴后,男人們移步書房喝茶。顧宏遠難得地沒有立刻處理公務,而是泡了一壺普洱。
他看著顧懷笙依舊略顯緩慢的坐下的動作,沉聲道:“身體是第一位的,集團的事,不必急于一時。”
顧懷笙頷首:“我明白。周復健師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不影響逐步恢復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