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帶著清新的活力,再次灑滿通往復健室的走廊。這一次,顧懷笙的步伐雖然依舊緩慢謹慎,卻比上一次多了幾分沉穩。背后的傷口在移動中發出沉悶的提醒,但那種尖銳的、令人崩潰的刺痛感沒有再出現。
周謹和護士依舊跟隨在側,但顧懷笙拒絕了大部分的攙扶,只在他們提醒臺階或拐角時,才短暫地借一下力。他的脊背挺得筆直,下頜微收,眼神平視前方,專注地控制著每一步的落點和力度。
復健室里,物理治療師已經準備好了今天的項目。不再是完全被動的按摩和活動,而是加入了一些極低強度的、需要他主動參與的器械訓練。
“顧先生,今天我們嘗試一下這個。”治療師引他來到一臺類似自行車蹬踏器的器械前,座位和靠背都經過特殊調整,可以最大程度減少對背部傷處的壓力。“我們不需要追求速度和阻力,重點是感受肌肉的收縮和舒張,重新建立神經對腿部肌肉的控制。非常慢,幅度非常小,明白嗎?”
顧懷笙點了點頭,在治療師和周謹的協助下,小心翼翼地坐了上去。調整姿勢的過程依舊伴隨著不適,但他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他按照治療師的指引,將腳放在踏板上,然后,極其緩慢地、幾乎是以毫米為單位,開始嘗試蹬踏。
這是一個看似簡單到可笑的動作。但對于神經和肌肉都曾遭受重創的他而,卻異常艱難。大腦發出的指令仿佛在傳輸途中受到了干擾,腿部肌肉響應遲鈍,力量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每一次微小的移動,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專注力和體力。
汗水很快從他額角滲出。他的嘴唇緊抿,眼神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雙腿,仿佛要用意志力強行驅動這具不聽話的身體。
治療師在一旁不斷給予指導和鼓勵:“對,就是這樣,非常棒!感受大腿前側肌肉的發力……很好!不要急,我們有的是時間……”
周謹沉默地站在一旁,看著顧懷笙如同一個初學走路的孩童般,與自己的身體進行著最原始、最笨拙的溝通。沒有叱咤風云的冷峻,沒有運籌帷幄的從容,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固執的堅持。
陽光透過巨大的窗戶,將顧懷笙籠罩其中。汗水沿著他冷峻的線條滑落,滴落在器械的金屬扶手上。他的臉色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紅,呼吸也變得有些粗重。
這個過程緩慢、枯燥,甚至帶著幾分狼狽。
但顧懷笙沒有一絲一毫的放棄或煩躁。他完全沉浸在這場與自身身體的對話中,捕捉著每一次微弱的肌肉響應,調整著發力方式,一點點地、艱難地擴大著蹬踏的幅度。
十分鐘,二十分鐘……
當治療師宣布第一次訓練結束時,顧懷笙幾乎是從器械上被攙扶下來的。他的雙腿微微顫抖,背后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一大片,臉色蒼白,嘴唇也有些發紫。
極度的脫力感席卷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