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不再是之前那種帶著審視意味的明亮,而是如同溫潤的流水,柔和地漫過窗臺,鋪滿了病房。顧懷笙在這一片暖融的光暈中緩緩醒來。
意識回籠的瞬間,他習慣性地去感知背后的疼痛——沒有預想中那尖銳的、令人窒息的刺痛,也沒有那種悶脹到骨子里的酸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近乎麻木的沉重感,以及一種……久違的、屬于深度睡眠后的松弛。
他微微動了動手指,然后是手臂。動作依舊遲緩,帶著傷后的凝滯,但那種仿佛每一寸肌肉都繃緊到極限、隨時會撕裂的感覺,消失了。
他緩緩睜開眼,適應著明亮的光線。病房里很安靜,只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周謹站在窗邊,正背對著他,似乎在調整百葉窗的角度,讓陽光更均勻地灑入。
顧懷笙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感受著身體的變化。昨夜陳醫生那幾針帶來的涼意和松弛感似乎還有殘留,像一層無形的保護膜,隔絕了大部分難以忍受的痛楚。雖然活動時依舊能感覺到傷口的存在和牽拉,但已經在他可以冷靜承受的范圍之內。
這是一種質的不同。
護士端著藥和水進來,看到他醒了,臉上露出一個輕松些的笑容:“顧先生,您醒了?感覺怎么樣?陳醫生交代了,今天可以先嘗試一些非常溫和的被動活動。”
顧懷笙幾不可查地點了點頭。他沒有拒絕護士的幫助,在周謹的配合下,緩慢地坐起身,然后配合著護士,進行極其輕柔的、由他人主導的關節屈伸和肌肉按摩。
整個過程,他不再像之前那樣緊繃抗拒,而是閉著眼睛,眉頭舒展,仿佛在仔細體會著身體一點點被喚醒的感覺。雖然依舊無力,但不再有那種瀕臨崩潰的焦躁。
陽光落在他蒼白的臉上,鍍上了一層淺金色的光邊,讓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平日的冷厲,多了幾分劫后余生的脆弱與平靜。
周謹在一旁看著,心中感慨萬千。他跟隨顧懷笙多年,見過他在商場上殺伐決斷的冷峻,見過他面對危機時不動聲色的沉穩,卻很少見到他如此……順從地接受幫助,如此平靜地面對自身的脆弱。
這或許就是那個深夜轉折帶來的改變。極致的痛苦被打破后,留下了一道縫隙,讓理智和耐心得以重新占據上風。
簡單的被動活動結束后,顧懷笙靠在床頭,接過周謹遞來的溫水,小口喝著。他的目光落在窗外明媚的天空和遠處高樓的輪廓上,眼神深邃,卻不再有之前那種被禁錮的焦灼。
“周謹。”他忽然開口,聲音雖然依舊沙啞,卻平穩了許多。
“顧總。”周謹立刻應道。
“把之前那份,關于東南亞市場拓展的可行性報告拿給我。”顧懷笙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