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中的書房,墨香與新紙的氣息交織。林舒安落下那一道墨痕后,并未繼續書寫。她放下筆,看著那道濃重的黑色在宣紙上緩緩洇開,如同她此刻在心中勾勒的林家未來圖景,初具輪廓,細節待填。
她打開電腦,調出“璇璣”項目修改后的方案,將下午與顧懷笙討論確定的修改意見逐一標注,發給項目團隊。處理完這些,她又點開了大哥林書鑫發來的幾份亟待審批的文件。新能源項目重啟后,需要協調的資源、需要敲定的合同紛至沓來。
燈光下,她伏案工作的身影被拉長,投在身后滿墻的古籍之上。這里不再僅僅是緬懷過去的圣地,更是指引未來的航標。批閱的間隙,她偶爾會抬頭,看向墻壁上那幅“守正出奇”,爺爺的目光仿佛穿透時空,與她無聲交流。
第二天,林舒安沒有再去臨時辦公室,而是直接進入了爺爺的書房。花伯早已將這里收拾得窗明幾凈,那套她帶來的文房靜靜地擺在桌上,與這滿室古意奇妙地融合在一起。
她剛處理完幾件緊急事務,內線電話響了,是花伯略顯緊張的聲音:“大小姐,陳伯謙陳老來了,說是路過,想……看看老爺子以前常看的幾幅字畫。”
林舒安心下了然。陳伯謙絕非路過,這是元老們對新掌局者的第一次非正式“覲見”。她平靜回應:“請陳老到書房來吧。”
片刻后,陳伯謙在花伯的引領下走了進來。他依舊精神矍鑠,目光第一時間掃過書房,看到端坐在書桌后的林舒安時,眼中并無太多意外,反而掠過一絲幾不可查的贊許。
“陳伯伯,您請坐。”林舒安起身,親自為他斟茶,姿態恭敬卻不失從容。
陳伯謙在客位坐下,接過茶盞,沒有急著看字畫,反而看向書桌上那疊顯眼的青檀皮紙和一旁打開的項目方案,笑道:“舒安丫頭這是……又要做學問,又要理家業,忙得過來嗎?”
林舒安微微一笑,語氣溫和卻帶著力量:“爺爺常說,世事洞明皆學問。打理家業本身,也是一門需要不斷修習的功課。有陳伯伯你們這些長輩扶持,有大哥在前方沖鋒,舒安雖能力有限,也當盡力而為。”
她沒有刻意強調自己的權威,而是將姿態放低,突出了對元老的尊重和與兄長的協同,同時也不動聲色地表明了自己“盡力而為”的決心和位置。
陳伯謙點了點頭,不再試探,轉而真的與她討論起墻上掛著一幅石濤的仿畫,氣氛融洽。臨走時,他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過兩日有個小范圍的商會聯誼,都是些老家伙,舒安丫頭若是有空,不妨也來坐坐,聽聽。”
這是遞出的橄欖枝,也是認可的信號。林舒安自然應下:“一定到,多謝陳伯伯提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