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武被軟禁的消息,像一塊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林家內部激起了層層暗涌。表面上看,老宅恢復了往日的秩序,傭人們噤若寒蟬,行事愈發小心。但那種緊繃的、一觸即發的氣氛,卻無處不在。
二嬸帶著堂妹林曉來鬧過兩次,哭天搶地,指責長房趕盡殺絕,都被鄭麗不軟不硬地擋了回去。奶奶為此氣得心口疼,臥床休息了兩日。林文將自己關在書房,除了必要的用餐,幾乎不見外人,仿佛想用這種逃避的方式來消化弟弟背叛帶來的沖擊。
林舒安則成了實際上的“管家”。母親鄭麗需要安撫奶奶,處理二房那邊的哭鬧,父親精神不濟,大哥林書鑫全力撲在公司穩定局面上,老宅內部的大小事務,不知不覺都落在了她的肩上。
她并沒有任何名分,但花伯和幾個老傭人看她的眼神已然不同,帶著敬畏與信服。她冷靜地安排著日常,安撫著人心,同時警惕著任何可能的風吹草動。
這天下午,她正在偏廳核對這個月的家用賬目,花嬸端著一盅燉品進來,臉上帶著欲又止的神情。
“大小姐,您也歇歇,喝點燕窩潤潤。”花嬸將燉品放在她手邊,搓著手,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道,“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花嬸,你說。”林舒安放下筆,看向她。
“是……是關于二爺房里的。”花嬸壓低聲音,“負責打掃的小翠說,二爺被關起來后,倒是沒再鬧,就是……就是總對著窗口那盆枯死的蘭花發呆,有時候還自自語,說什么……‘完了’、‘都完了’……還有,她偷偷看見二爺半夜在燒東西,好像是些紙……”
燒東西?林舒安心頭一凜。是在銷毀證據嗎?
“我知道了,花嬸,謝謝你。”林舒安神色不變,“讓小翠繼續留意著,有什么異常隨時告訴你。另外,這件事不要對外聲張。”
“哎,我明白,明白。”花嬸連連點頭,退了出去。
林舒安看著賬本上密密麻麻的數字,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了。二叔在銷毀證據,這說明他還沒有完全放棄,或者說,他在害怕某些東西被找到。
她立刻拿出手機,想將這個消息告訴顧懷笙。但手指在撥號鍵上停頓了。
自從那夜他送她回來,兩人再未聯系。那晚在車上,他強勢的要求和隱約的怒氣,讓她心里有些異樣。他們之間,似乎因為那次生死危機,關系變得有些微妙,不再是純粹的盟友,卻又隔著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薄膜。
她想了想,改為發了一條信息,簡意賅:[林武在燒東西,可能是在銷毀證據。]
信息發出去后,如同石沉大海,久久沒有回復。
直到傍晚,顧懷笙才回了兩個字:[收到。]
冷淡得讓她心頭莫名一澀。
她甩甩頭,將這點莫名的情緒壓下。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晚飯時,氣氛依舊沉悶。林文勉強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奶奶在鄭麗的勸說下,喝了小半碗粥。只有林書鑫因為公司事務暫時穩定,胃口稍好一些。
“書鑫,”林瀚岳忽然開口,聲音依舊有些虛弱,但眼神恢復了些許銳利,“新能源那個項目,重新啟動吧。你全權負責。”
林書鑫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涌上激動之色:“是,爺爺!我一定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