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帶來的消息暫時穩住了局面——老爺子暫時脫離了最危險的生命危險,但尚未蘇醒,需要轉入icu密切觀察。這個消息像一針強效鎮靜劑,讓混亂的場面暫時恢復了秩序,但空氣中的緊張感并未消散,反而沉淀為一種更沉重的東西。
鄭麗立刻展現出當家主母的魄力,開始有條不紊地安排:與院方溝通最好的監護方案,安排家人輪值守候,謝絕聞訊而來的訪客。林文依舊有些恍惚,但在妻子的低聲提醒下,也勉強打起精神,去應對幾位必須親自通話的世交長輩。
林武和二嬸交換了一個眼神,也迅速行動起來,以“不讓大哥大嫂太過操勞”為由,主動攬下了協調家族企業層面對外通報和臨時維穩的工作。這看似體貼的舉動,背后是對信息渠道和話語權的爭奪。
林舒安將這一切看在眼里,心知此刻不是糾結這些的時候。她扶著奶奶,陪著老人來到icu外的家屬休息區。奶奶的手依舊冰涼,但眼神已經恢復了些許清明,只是那份深切的擔憂和恐懼,無法掩飾。
“奶奶,”林舒安壓低聲音,湊到老人耳邊,“您剛才說,爺爺暈倒前,在說書房?”
奶奶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布滿皺紋的手緊緊攥住佛珠,點了點頭,聲音沙啞而輕微:“嗯……他下午一直在書房……后來,花伯送茶進去,聽見他好像在跟誰打電話,語氣不太好……再后來,就……”
書房,電話,語氣不好。
這幾個關鍵詞串聯起來,指向性再明確不過。爺爺的突發急病,極有可能與那通電話的內容直接相關。
“奶奶,書房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林舒安試探著問。她想起爺爺倒下時那望向書房的目光。
奶奶抬起眼,深深地看著她,眼神復雜,有擔憂,有決斷,還有一種托付般的沉重。她輕輕拍了拍林舒安的手背,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你爺爺的書房,鑰匙在他自己身上。除了花伯日常打掃,別人進不去。”
這話像是在陳述事實,又像是在暗示某種權限和信任。
林舒安瞬間明白了。爺爺的書房,是林家的核心禁地,里面存放的,恐怕不僅僅是書籍古玩。而奶奶此刻告訴她這些,是在信任她,也是在點醒她——有些東西,需要她去確認,去守護。
她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我知道了,奶奶。您先休息,別擔心,爺爺會挺過來的。”
安撫好奶奶,林舒安走到僻靜的消防通道口,深吸了一口帶著消毒水味的冰冷空氣。她需要進入書房,必須進入。但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二叔一家也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她該如何不動聲色地拿到鑰匙并進入書房?
她下意識地摸向口袋,指尖觸到一張冰涼的卡紙——是顧懷笙給她的那張黑色名片。
任何需要。
他的聲音仿佛又在耳邊響起。此刻,這簡短的四個字,代表著一種超出常規的力量和渠道。
她猶豫了片刻。動用顧懷笙的力量,意味著將林家的內部危機更深地暴露在他面前,也意味著欠下一份更大的人情。但眼下,時間緊迫,她孤身一人,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
她咬咬牙,走到更角落的窗邊,按照名片上的號碼撥了出去。
電話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那邊傳來顧懷笙低沉平穩的聲音:“說。”
“我需要進入我爺爺的書房,現在。但鑰匙在他身上,他人在icu。”林舒安簡意賅,語氣盡量保持冷靜,“不能驚動其他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干脆利落地回應:“位置,書房具體特征。”
林舒安快速報出林家老宅的地址和書房位于二樓盡頭的具體位置。
“十分鐘。會有人聯系你。”顧懷笙說完,便結束了通話,沒有一句多余的詢問或安慰。
效率高得令人心驚,也令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