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復的金飾在烈日下灼灼耀目,宛如一座浮華而傲慢的行宮。
周遭護航的海軍軍艦,則像幾頭沉默的鐵灰色巨獸,冰冷的炮口一律對外,
對身旁正在上演的悲劇保持著刻意的盲視。
甲板上的空氣,與這明媚海景格格不入,沉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
幾名少女被強令站成一排,她們粗陋的衣飾與這奢華環境形成尖銳對比。
最大的不過十六七歲,最小的那個,身形瘦小得讓人懷疑是否真的已滿十歲。
她們控制不住地發著抖,眼眶通紅,卻都死死咬住下唇,不敢讓一絲抽泣聲漏出來。
災禍的源頭,僅僅是世界貴族查爾馬克圣,那個戴著透明氣泡頭罩的男人,
在港口閑逛時,隨意瞥見了正依律跪伏路邊的她們。
他甚至沒看清她們的臉,只用手杖虛點了一下:
“這幾個,瞧著還算順眼,帶回去伺候起居。”
輕飄飄一句話,便定下了生死。
所謂“伺候起居”,在場無人不懂其背后的含義,那是比死亡更漫長的絕望。
并非沒有過微弱的抗爭。
當聽到女兒將被帶走時,漁民阿菊的父親和母親一起爆發出不屬于他們的力量,
從人群中沖了出來,來到已經上了船的眾人面前。
他跪在甲板上,額頭將木板磕得咚咚作響,哀告聲嘶啞:
“大人!求您開恩!阿菊她還小,不懂事……放過她吧,我愿用我這把老骨頭替她……”
查爾馬克圣連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對身旁黑衣保鏢的方向,極輕地揚了揚下頜。
“砰!”
槍聲短促而突兀,像掐斷了一只鳴蟬的嘶叫。
漁夫的哀求戛然而止,眉心處的血洞汩汩涌出鮮紅,
他圓睜的雙眼寫滿驚愕與不甘,重重倒地。
阿菊的母親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尖嚎,撲向丈夫,
卻被另一名保鏢一腳狠狠踹中心窩,軟軟地癱倒下去,再無聲息。
此刻,阿菊就站在那片尚未干涸的暗紅血跡旁。
她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舊裙子,海風拂過,單薄的身形仿佛隨時會消散。
她沒有眼淚,沒有表情,一雙眼睛空洞地望著蔚藍的海平線,
仿佛魂魄已隨父母而去,只剩下一具精致卻冰冷的空殼。
這死寂的麻木,比任何慟哭都更令人窒息。
其他少女親眼目睹了這一切。
她們的家人,悲憤卻無助的父母,此刻脖頸上都套著冰冷的baozha項圈,
在海兵刀槍的逼視下,瑟縮在甲板角落。
家人們眼中是同樣的恐懼,他們望著自己的女兒,
連一句寬慰的話都不敢出口,只能用眼神傳遞著錐心的哀痛。
前車之鑒血淋淋地擺在眼前,任何一絲異議,都可能招致滅頂之災。
這份以至親性命為籌碼的威脅,徹底碾碎了少女們反抗或哭泣的勇氣,
她們只能像落入蛛網的小蟲,在絕對的力量面前,
僵直著承受這份恐怖的寂靜。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