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變成了一場與意志和時間的殘酷角力。
每一次拉扯藤索,每一次在濕滑巖壁上尋找微不足道的支點,腰背處被水獸重擊的地方都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無數燒紅的鋼針在攪動她的內臟。喉嚨里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那是九轉還金丹也未能完全壓下的內傷。視線陣陣發黑,冰冷的汗水混著淵中的水汽,浸濕了她剛剛烤干的鬢發。
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叫囂:快一點!再快一點!陸深等不了!
那個陌生少年贈予的金丹確實神效,若非那股磅礴而溫和的藥力強行續接了她的生機,穩固了破碎的經脈,她絕無可能在那致命一擊下存活,更遑論此刻還能掙扎著向上攀爬。這份恩情,她銘記于心,但此刻無暇深思。
終于,指尖觸碰到了淵口邊緣冰冷的泥土。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翻身上來,癱倒在堅硬的地面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腹間的劇痛。
不敢停留!
她掙扎著爬起,辨認了一下方向,朝著桑禾村,發足狂奔。
身體的狀況糟糕到了極點,靈力早已枯竭,全憑金丹的藥力和一股不屈的意念在支撐。腳步虛浮踉蹌,好幾次差點摔倒在地,但她總是用手撐住地面,或是抓住旁邊的樹干,強行穩住身形,繼續向前。
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模糊,耳邊的風聲似乎也變成了嗡鳴。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尖銳的刺痛換來片刻的清醒。
快到了……就快到了……
當她終于看到桑禾村那熟悉的竹制牌樓時,天邊已經泛起了暮色。村口玩耍的孩童看到她如同血水里撈出來、踉蹌奔來的身影,嚇得尖叫著跑開。
姜眠什么都顧不上了,她沖進村子,朝著村尾那間竹屋的方向,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木婆婆……藥……藥采回來了……”
聲音嘶啞破碎,幾乎不成調子。
竹屋的門被猛地推開,阿禾嬸和聽到動靜趕來的根叔看到她這副模樣,都駭得面色大變。
“姑娘!”阿禾嬸驚呼著沖上來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
姜眠將緊緊攥在懷里、尚帶著她體溫的玉瓶塞到阿禾嬸手中,氣若游絲:“快……給……木婆婆……救他……”
話音未落,一直緊繃的那根弦驟然崩斷,極致的疲憊與傷痛如同海嘯般將她徹底淹沒。她眼前一黑,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失去了所有意識。
……
姜眠感覺自己仿佛在無盡的黑暗與冰冷中漂浮了許久。時而能感覺到一股溫和的力量在體內流轉,修復著創傷;時而又被劇烈的痛楚拉扯,沉向深淵。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于掙扎著,從那片沉重的黑暗中脫離出來。
睫毛顫動,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竹屋簡陋的頂棚。窗外,天色已經大亮,鳥鳴聲清脆悅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