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深后腰處那抹干涸的暗色,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姜眠心上。他越是表現得云淡風輕,那根刺就埋得越深。
山洞里的寒意隨著夜深愈發濃重,空氣潮濕,帶著泥土和苔蘚的氣息。陸深背對著她,坐在一塊稍平整的石頭上,正試圖將拾來的干柴架起,動作間,后腰那片衣料的褶皺似乎讓他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姜眠不再猶豫。她拿起那個裝著清水的小皮囊和一塊干凈的布,走到他身后。
“別動。”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重復了他不久前對她說過的話。
陸深架柴的動作僵住,身體明顯緊繃起來。他能感覺到她靠近的氣息,感覺到她的指尖輕輕觸碰在他后腰的衣料上。
“小傷,真的……”他試圖阻止,聲音有些發干。
“是不是小傷,看了才知道。”姜眠打斷他,語氣平靜,手下卻不停。她小心翼翼地掀開他那里與傷口可能黏連的衣物。借著從洞口藤蔓縫隙透入的稀薄月光,她看到一道不算太長,但卻頗深的劃傷,邊緣皮肉外翻,雖然血已止住,但周圍紅腫得厲害,顯然之前只是草草處理。
她倒吸一口涼氣。這絕不是什么“不礙事”的小傷。想到他帶著這樣的傷,一路背著重物,還要分心照顧她、開路、對敵,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澀。
“你……”她想責備他的隱瞞,話到嘴邊,卻化成了帶著顫音的低語,“怎么不說……”
陸深沉默著,感受著她微涼的指尖偶爾不可避免地觸碰到他傷口周圍的皮膚,帶來一陣陣細微的戰栗。她的呼吸拂在他的背脊上,溫熱而輕柔。他閉上眼,喉結滾動,所有拒絕的話語都堵在了喉嚨里。
姜眠不再說話,專注地清理傷口。她用清水浸濕布巾,動作極其輕柔地擦拭掉周圍干涸的血跡和污垢,生怕弄疼了他。她的指尖因專注而微微用力,偶爾按壓到紅腫的邊緣,能感覺到他背部肌肉瞬間的繃緊和壓抑的呼吸。
清理完畢,她拿出之前陸深給她的那個小醫藥箱,找出消毒的藥粉。撒上藥粉的瞬間,預料中的刺痛讓陸深身體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一聲極低的抽氣從齒縫間逸出。
“忍一下。”姜眠下意識地湊近了些,對著那傷口輕輕吹了吹氣,試圖緩解那灼熱的刺痛。溫熱的氣息如同羽毛,拂過他敏感的傷處和周圍完好的皮膚。
這一下,比任何藥物都更具沖擊力。
陸深渾身猛地一僵,仿佛被無形的電流擊中。那只原本撐在膝蓋上、緊握成拳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她靠近時身體的溫熱,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混合著山野氣息的清香。
姜眠也意識到這個動作過于親昵,臉頰瞬間燒了起來,動作頓住,有些無措。
山洞里陷入了另一種更為粘稠的寂靜。只有彼此驟然加速的心跳聲,在狹小的空間里碰撞、回蕩。
“……好了嗎?”最終,是陸深沙啞著嗓子,率先打破了這令人心慌的沉默。
“……嗯,好了。”姜眠慌忙應道,手忙腳亂地拿出干凈的紗布,準備包扎。
包扎需要繞過他的腰腹。姜眠不得不靠得更近,雙臂幾乎是從身后環抱住他,才能將紗布一圈圈纏繞、固定。這個姿勢讓她整個人幾乎貼在他的背上,臉頰幾乎要蹭到他微涼的脊背。
陸深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像一尊緊繃的石像。他能感受到她手臂環繞的柔軟觸感,感受到她胸前輕微的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點燃在他皮膚上的星火。他閉上眼,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與之前因傷痛冒出的冷汗混合在一起,體內仿佛有兩股力量在激烈交戰——一股是恪守的理智與距離,另一股是洶涌而陌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