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碾莊凍土戰:鋼釬鑿開的勝利通道
一>、見·“土行孫”交通壕里的生死掘進
一九四八年十一月十八日的碾莊,寒霧與炮火硝煙擰成一團,壓在縱橫交錯的水網之上,連呼吸都帶著冰碴子的冷意。特一軍第二師四營戰士沈硯舟跪在凍土上,雙手緊握鋼釬,腰腹發力往下鑿——凍土硬得像燒紅后冷卻的鐵塊,鋼釬尖只留下一道白印,反震的力道順著手臂竄到肩膀,虎口瞬間麻得失去知覺。
遠處黃百韜兵團的碉堡群里,重機槍的槍口正對著開闊地吞吐火舌,每一次射擊都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子彈打在凍土上濺起細碎冰粒,像一群冰冷的蝗蟲。他們的任務,是在三天內挖出一條直通碾莊外圍的交通壕,把“仰攻碉堡”的被動局面,變成“臉貼臉近戰”的主動優勢。戰士們的指甲蓋早被鋼釬磨掉,鮮血滲進凍土縫隙,很快結成黑紅色的痂,卻沒人停下動作——鋼釬每往下鑿深一厘米,就離總攻勝利近一步,身后戰友的犧牲風險,就減少一分。
四營營長趙山河蹲在戰壕,看著戰士們弓著的脊背在寒霧中起伏,突然抓起身邊的鐵鍬,往凍土上狠狠砸去。“當”的一聲脆響,鐵鍬頭卷了刃,邊緣翹起來像塊破鐵皮。他渾然不覺,轉身從背上解下備用鋼釬,嘶啞著嗓子喊:“別跟凍土硬耗!用鋼釬鑿縫,塞炸藥炸松!”沈硯舟接過新鋼釬,戰友周明宇抱著二十斤重的大錘蹲在身后,兩人眼神一對,周明宇便揚起錘子——“咚!咚!”錘聲在空曠的戰場上空回蕩,每一次撞擊都讓沈硯舟胳膊發麻,鋼釬終于慢慢嵌進凍土。
剛鑿出半指深的縫,遠處碉堡里的重機槍突然調轉槍口,子彈貼著交通壕頂部飛過,打在前方三米處的凍土上,冰碴子濺在沈硯舟臉頰上,又冷又疼像被刀割。“臥倒!”趙山河撲過來,一把將沈硯舟按進剛挖開的淺坑里。子彈“嗖嗖”地從頭頂掠過,沈硯舟能清晰聽到身邊戰士的鋼釬被打飛的脆響,還有凍土被子彈擊穿的悶聲。“媽的!這群龜孫躲在碉堡里逞能!”周明宇咬著牙,手往懷里摸——那里藏著一顆手榴彈,引信繩露在外面。
“營長,讓俺沖上去炸了它!”趙山河按住他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不行!現在沖出去就是活靶子!咱們的命是用來挖交通壕的,不是用來蠻干的!等挖到五十米內,再收拾他們!”說著,他從背包里掏出炸藥包,撕開油紙將炸藥掰成拳頭大的小塊:“把炸藥塞進鋼釬鑿的縫里,藥量別多,夠炸松凍土就行!”沈硯舟趕緊將炸藥塊塞進淺縫,用凍土輕輕蓋住,拉燃導火索后迅速縮回淺坑。“轟隆!”一聲悶響,凍土被炸開一個半米深的小坑,硝煙裹著冰碴子撲面而來,嗆得人直咳嗽。
“快!趁著硝煙挖!”趙山河率先跳進坑里,雙手直接刨起凍土——他的手套早就磨破,手心的血沾在凍土上,很快凍成暗紅色的冰殼。沈硯舟跟著跳進去,手指摳著炸開的凍土塊,剛結痂的傷口被再次撕裂,鮮血順著指縫往下滴,染紅了手里的泥土。他卻顧不上疼,只想著趕緊挖深一點,再深一點——遠處的碉堡還在開火,每多耽誤一秒,就可能有戰友倒在沖鋒的路上。
二>、見·夜間續戰:照明彈下的生死競速
夜幕降臨,碾莊戰場卻被黃百韜兵團的照明彈照得亮如白晝。一顆接一顆的照明彈升空,慘白的光線下,交通壕里戰士們的身影無所遁形,連鋼釬上的反光都清晰可見。“快!趴在壕里別動!別抬頭!”趙山河壓低聲音,按住想抬頭觀察的沈硯舟。照明彈的光掃過交通壕時,沈硯舟能清楚看到遠處碉堡里的敵軍正舉著buqiang瞄準,槍托抵在肩膀上的姿勢都看得真切,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媽的!這群龜孫想讓咱們沒法挖!”周明宇趴在壕里,手里的鐵鍬攥得緊緊的,指節泛白。突然,一顆迫擊炮炮彈落在交通壕東側十米處,“轟隆”一聲巨響,炸開的凍土像雨點般砸下來。離baozha點最近的戰士李二柱躲閃不及,整個人被埋在土里,只露出一只握著鐵鍬的手。戰友們瘋了似的伸手去挖,凍土又硬又冷,手指很快被磨出血,扒出來時,李二柱已經沒了呼吸,眼睛還睜著,盯著交通壕延伸的方向,手里死死攥著半把鐵鍬。
沈硯舟的眼淚瞬間涌上來,卻被趙山河按住肩膀:“別分心!現在哭沒用,趕緊挖,才能為他報仇!”他抹掉眼淚,重新抓起鋼釬,往凍土上鑿——這一次,他用的力氣比白天更大,鋼釬尖終于鑿進凍土更深,震得胳膊發麻,卻像是感覺不到疼。半夜時分,敵軍突然發起“襲擾射擊”,迫擊炮的炮彈密集落在交通壕周圍,有的直接炸在壕里。戰士們只能蜷縮在壕壁挖出的小土坎后,躲避飛濺的凍土塊。新兵王小寶是個木匠,在家時跟父親學過造房子,他突然湊到趙山河身邊,小聲說:“營長,俺有個法子!咱們把交通壕分成十米一段,每個班負責一段,挖好一段就用木板加固,還能在側壁挖小坑躲炮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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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山河眼睛一亮,立即讓戰士們拆分木板——這些木板是從老鄉家里借來的門板,之前一直用來擋子彈。戰士們按王小寶說的,分段挖掘,每挖好一段就用木板釘在壕壁兩側,防止塌方;還在側壁挖了半米深的小坑,炮彈飛來時能躲進去。“這樣挖又快又安全!”王小寶邊示范邊喊,手上的傷口被木板蹭到,疼得齜牙咧嘴,卻依舊笑得開心。沈硯舟身邊的戰友王鐵牛,為了保護剛加固好的一段壕壁,被炮彈碎片擊中右腿。鮮血瞬間染紅了棉褲,順著褲腳往下滴,在凍土上凍成小血珠。“別管俺!繼續挖!”王鐵牛咬著牙,把手里的鐵鍬塞給沈硯舟,自己則爬到壕壁的小坑里,“俺還能爬著幫你們遞工具!”
沈硯舟接過鐵鍬,眼淚又一次掉下來,卻只能繼續挖——他知道,只有盡快挖到碾莊外圍,才能減少更多犧牲,才能讓王鐵牛的傷不白受。照明彈的光一次次照亮戰場,戰士們的身影在交通壕里起伏,像一群在凍土下潛行的“土行孫”,用鋼釬和雙手,一點點啃著這塊硬骨頭。
三>、見·三日攻堅:血泡與黑痂的“終點線”
十一月二十二日,挖壕任務的最后一天,交通壕已經挖到離碾莊外圍碉堡只有五十米的地方。沈硯舟跪在壕里,雙手已經沒了知覺——指甲蓋全磨掉了,手心結滿黑痂,每一次握鐵鍬都像針扎一樣疼,卻依舊機械地將凍土往外送。“注意!前面有地雷!”趙山河突然喊著,手里的鐵鍬輕輕撥開壕邊的凍土——一顆反步兵地雷的引信露在外面,黑色的引線像蛇一樣纏在凍土根上,離沈硯舟的膝蓋只有半米遠。沈硯舟瞬間僵住,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流,后背的棉服都被浸濕,冷風一吹,凍得刺骨。
趙山河慢慢趴在地上,手里的鋼釬輕輕撥開地雷周圍的凍土,動作輕得像怕驚醒什么。他從懷里掏出鉗子,一點點靠近引信,手指因為寒冷而發抖,卻依舊穩穩地剪斷了引線,然后將地雷扔進旁邊的水洼里——“撲通”一聲,水花濺起老高,帶著冰碴子落在壕里,打在戰士們的棉服上。“快!就剩最后十米了!加把勁!”趙山河站起身,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激動。戰士們像是被注入了新的力量,手里的鐵鍬和鋼釬揮舞得更快,凍土塊不斷被送到壕外,在兩側堆起半米高的土堆。突然,遠處的碉堡里扔下來幾顆手榴彈,黑色的彈體在空中劃過弧線,落在交通壕里。“轟隆!轟隆!”連續幾聲巨響,炸開的凍土埋住了近十米長的壕段。“沖!趁現在靠近碉堡!”趙山河喊著,率先從壕里躍起,手里端著上了刺刀的buqiang,朝著碉堡沖去。
沈硯舟和戰友們跟著沖出去,手里的buqiang對著碉堡的射擊孔開火。碉堡里的敵軍慌了,重機槍的火力變得混亂,有的子彈打在地上,有的則飛向天空。沈硯舟趁機沖到碉堡腳下,掏出一顆手榴彈,拉燃引信后從射擊孔扔進去——“轟隆”一聲巨響,碉堡里的重機槍聲瞬間停了,緊接著傳來敵軍的慘叫聲。“沖進去!”戰士們從交通壕里涌出來,與碉堡里逃出來的敵軍展開白刃戰。有的戰士用槍托砸向敵軍的腦袋,有的用刺刀捅進敵軍的胸膛,有的甚至因為力氣用盡,抱著敵軍滾在凍土上,用牙齒咬對方的耳朵。鮮血濺在碉堡的墻壁上,與之前滲進凍土的血痂混在一起,匯成了碾莊戰場上最悲壯的底色。
當最后一個敵軍舉著槍跪在地上投降時,沈硯舟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經血肉模糊,卻依舊死死攥著鐵鍬,指縫里還夾著凍土塊,像是還在挖著那永遠挖不完的交通壕。遠處,華野主力的沖鋒號已經吹響,清脆的號聲穿透寒霧,而他們挖的交通壕,像一條黑色的血管,正將勝利的希望,源源不斷地輸送到碾莊的心臟地帶。四>、見·近戰絞殺:從交通壕到碉堡的“臉貼臉”對決
總攻小李莊:炸藥包與火焰噴射器的終極對決十一月二十二日拂曉,天剛蒙蒙亮,華野對碾莊發起總攻,特一軍第二師負責攻打小李莊——這里是黃百韜兵團第六十四軍的一個重要據點,村里的三座碉堡控制著整個村莊的出入口,其中村東頭的大碉堡最堅固,用鋼筋混凝土澆筑而成,上面有八個射擊孔,重機槍的火力能覆蓋村莊外圍三百米的范圍。
“先炸掉大碉堡!打開突破口!”黃英貴師長在臨時指揮部里下令,手里的望遠鏡緊緊盯著大碉堡的方向。四營營長周鐵柱主動請纓,帶著八個爆破組沖了上去。戰士們抱著二十五公斤重的炸藥包,在交通壕里快速移動,蔣軍的子彈在身邊呼嘯而過,有的戰士被子彈擊中背部,鮮血滲過棉服染紅了炸藥包,卻依舊堅持著將炸藥包往前送,直到倒在地上,后面的戰友立即接過炸藥包,繼續前進。
戰士趙剛的腿被彈片劃傷,棉褲被鮮血浸透,他拖著傷腿,一瘸一拐地爬到碉堡腳下,想把炸藥包塞進射擊孔。可剛塞進去一半,碉堡里的敵軍就伸手把炸藥包推了出來。“俺跟你們拼了!”趙剛大喊著,撲上去用身體頂住炸藥包,重新塞進射擊孔,然后拉燃了導火索。“轟隆”一聲巨響,碉堡的頂部被炸開一個大洞,鋼筋和混凝土碎片四處飛濺,趙剛也被氣浪掀飛七八米遠,重重摔在凍土上,口吐鮮血,再也沒能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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碉堡被炸毀后,戰士們像潮水般沖進小李莊。蔣軍的殘兵躲在村民的房屋里,用buqiang和手榴彈頑抗。特一軍第二師的火焰噴射器班派上了用場——戰士劉大勇抱著火焰噴射器,在戰友的掩護下,一步步靠近房屋。他對準房屋的窗戶按下扳機,橙色的火焰瞬間噴涌而出,像一條火蛇鉆進房屋。里面的蔣軍慘叫著跑出來,有的身上還裹著火焰,在地上打滾,很快就沒了動靜;有的則跪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投降,嘴里喊著“別燒了!俺們投降!”